天亮了啊。
蒋亿一晚上都没有下来。
也是，下来干什么呢？自己还指望着他会下来？大晚上的，和女朋友约会？女朋友总不可能有自己耐冻吧，他就算再激动，怎么可能舍得在天寒地冻的情况下让女朋友出来呢？
再或者，蒋亿可能没那么激动，那个女生也不值得他在风雪中跑下寝室来激动地旋转跳跃吧。
那自己是在干嘛呢？大晚上的就因为蒋亿没同意没拒绝，或许是出于巧合和别人在一起就跑来他寝室楼下等了一晚上？
大概自己就是那种痴汉吧，还是会给别人造成困扰的那种。
关殷杰转了下僵硬的脖子，还是不要继续等了吧。
没来由的，脑子里直冲而入的竟然是前段时间女生寝室楼下有个男生割腕表白的事件，这件事情被许许多多的人转发，让关殷杰惊奇的是竟然还有许多舆论诋毁是指向那个女生的。
【能招惹到这样的男的，那个女的估计也不是什么好货色。苍蝇还不叮无缝的蛋呢。】
关殷杰对这句话还记忆犹新，那也是他以表白墙的身份第一次发和爱情无关的东西——他把这句话挂上了静态，言语还算克制地diss了这条言论。
趁着还早，得亏自己和蒋亿都是男生，要蒋亿是女生，自己做地不这么默默无闻的话，他甚至都能预想到有些三观奇葩的键盘侠会怎么说：
【能被这样的人看上，那也是王八看绿豆，真正优秀的人是接触不到这样变态痴汉的阶层的人的。】
什么玩意儿啊。
就算别人不说，蒋亿早上起来之后呢？他总归是要下楼的，还有十天左右就是最后一门考试了，大家这段时间都过得紧张兮兮，大冬天的还起个大早直奔自习室，到时候看见蒋亿怎么解释？
在寝室楼下枯坐了一晚上，任谁听都是有大事情发生的样子，绝对不好搪塞过去。
总不能说，我是在抱着不切实际的期望期待平安夜晚上能看见你给我个表白回复吧？
他怕吓着蒋亿，也不想给蒋亿带来什么困扰。
就这样吧。
总不能指望一个直男说弯就弯，这特么才是现实。
关殷杰拍了拍落在腿上的雪，手指末端的关节皮肤已经出现了鱼鳞状的痕迹，沿着蜿蜒深刻的皮肤路线渐次崩裂，是要起冻疮的架势，一握起拳头来，红艳艳的嫩肉就露出来。
但是关殷杰没感觉似的，还是攥了好几次手，不然他都找不到知觉。
裤子后面浸了个精湿，关殷杰窘迫地拽了拽棉袄挡住深色的痕迹，大早上的，只有考研的学长学姐们背着书包行色匆匆，也没人注意到这里竟然有个**坐了一夜。
关殷杰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挪回寝室的。
手机早就没电了。
估计总监总经理他们都快急疯了吧——毕竟所有的钱都收到关殷杰账户上了。
家里应该没什么事情，反正妈那么忙，爸也一直很放心自己。
班长夜不归寝，这要是能被生活委员查到，关殷杰可冤枉死了，明明就在校内，还要背个夜不归寝的处分，也就看运气了。
关殷杰挺佩服自己，这种情况下还能想这么多，好像一切都没发生过。
即使满脑子都是蒋亿和别人卿卿我我的画面，但还是能分出心来想些有的没的。
麻木到清醒。
站在寝室门前，关殷杰才意识到自己没带钥匙。
抬手，敲门。指节扣上门的那一刻，关殷杰感觉自己骨头要碎了。
寝室楼里太暖和了，血管膨胀叫嚣个不停。
肌肤和骨头缝里留下的寒风争先恐后地往出钻，关殷杰这才感觉疼。
“谁呀他妈的大早上有病吧！”
好歹表还在，关殷杰机械地看了眼手腕，五点四十，是有点太早了，寝室里那几个肯定没起来。
“我。”
关殷杰被自己的声音吓了一跳，沙哑虚弱，好像嗓子里刚下过一场雪。
“你谁啊你！”
有起床气睡觉还轻的是老何，也不知道是关殷杰嗓子实在沙哑变调的厉害还是老何根本就没清醒，老何没意识到他把舍草——还兼他的老总怼了。
关殷杰无奈之下清了清嗓子：“我！”
“唉卧槽你可回来了你没事吧昨晚上给你打电话你也不接都不知道你哪里去了，我也不敢告诉生活委员你不在我也不知道你爸妈的微信号，快快快老三老四起床了给舍草热杯水给导员报备一声……”伴随着老何碎碎念的还有咚的一声，估计是来不及走楼梯从床上直接跳下来开门了。
关殷杰没来由地心里一阵暖意。
门一开，老何还穿着单薄的睡衣，就感觉门口跟站了一个冰雕似的，寒气扑面而来，对于刚出被窝的身体来说简直是雪上加霜，但老何还是打着颤抱了抱关殷杰，趁机咬着关殷杰耳朵说了句话：“我知道怎么回事，哥们儿在呢。”
寝室里温暖，关殷杰抱着老三递过来的热水杯，身上披着老幺拿来的毛毯，看着老何去插电热水袋的背影，感觉睫毛上的冰化了，快挂不住了，冻在眼球上的那层薄薄的冰晶也不甘示弱，有什么液体不受控制了。
妈的，怎么这么多愁善感。
这么折腾了一番，谁也睡不着了，老三老四都是艰苦努力的料，打大一起一个奔着保研的目标去学习专业课，一个抱着考最高学府的目标攒知识储备，和老何关殷杰这种咸鱼完全不是一个世界的，询问了关殷杰几句，见关殷杰笑呵呵的不愿意多说，也不知如何是好了，只能拍拍老何的肩膀以示托付，背上书包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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