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步步相逼
热,全身都是莫名的热。
春/酒入喉不过一刻钟,药性就上了头。像是骨头缝里进了羽毛,怎么都不对。全身血液奔涌着挤进大脑,耳边嗡嗡作响。
偏偏在场所有人都盯过来,生怕漏过他的半个反应。
酒不是彩头,人才是。没什么比正人君子当众丑态百出更有趣,更刺激。
可偏偏周翊只是脸红加呼吸粗重了些,半点出格的反应都没有。
就连在场的大驸马陈敖,那声如洪钟的姿态都更像是喝了春酒的。
“奇怪,难道这酒不对?”陈敖愣了愣神,还特意招来在场的如丝姑娘,让她去周翊身旁多转转。
如丝姑娘当然知道大驸马的意图,热情替周翊布菜的同时,用薄纱笼罩下的皓腕,似有若无撩过周翊放在桌上的手背。
周翊大笑道:“酒是好酒,只可惜我与风月无缘,看来是无福消受了。”
“不敢劳动姑娘,冬来天寒,姑娘小心身子。”说着,转身替如丝把故意下滑露出锁骨的衣服重新拢上肩头。
花魁近距离看着周翊的面容,一时竟屏住了呼吸。最后盈盈一福,安安静静地退了下去,脸上还带着焦灼的红晕。
花魁娘子红了脸,气氛更是高涨。
杯盘碎裂的声音响起,众人转过头,发现顾小侯爷的杯子掉在了自己的盘子上,碎成一片狼藉。
“时日不早了,散席吧。”
顾长烽声音冷淡,语气中却带着不可抗拒的力量。
周晏也跟着肺痨发作般:“咳......咳......咳.......多亏了二皇......二哥,今天才能如此尽兴一游。可惜我突然觉得身子不适,只怕不能作陪了。”
周慎捡到了六皇子的台阶,觉得对周翊也算是小惩大诫了,于是磨蹭着祝了几回酒,透露出今夜到此为止的意图。
众人依次穿过舢板来到湖边,一层的宾客亦步亦趋跟在后头欢送着这批天潢贵胄。
“老五和老六我带回去了,至于老七......”周慎漫不经心环视了一圈,随口道:“就着顾小侯爷护送吧。”
临了,还不忘加一句:“老七也别忘了安置所的任务,明天早点过去盯着。”
周翊站在人群边缘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五指紧握收在拳中,指缝中稍稍渗出了暗红粘稠的液体,目送着周晏随着太子上了不起眼的马车缓缓回宫。
盛宴落幕,宾客尽散。
顾长烽一转头就不见了周翊的身影,匆忙驭马追赶。
茫茫夜色下,刚拐过两个街口,就看见扶着墙壁步履蹒跚的那个身影。下马扔了缰绳,刚探出手扶住肩膀,就闻见了熟悉的人血气味。
顾长烽掰开周翊的手,看见里面死死握着的一截碎玉片,边缘锋利,早已戳破无数血肉。
“我掰碎了六哥身上的一个玉佩,”周翊用力吸气,喘息着像是濒死的鱼,“幸好......要不然就丢脸丢大了。”
顾长烽把人收进怀里,周翊却死死挣扎。
“别碰我,让我一个人待一会。头疼,啧,像要炸了似的。”
“这种药,其实没有大家传得这么**,不过就是用活血的药材,强行让人气血百倍上涌罢了。”
只是气血上涌的同时,心底里那些见不得光的想法与**,也一并向上翻涌而已。
顾长烽深吸一口气,狠踢了墙壁一脚,“你不该喝它。”
周翊顺手把血迹涂抹在不知谁家的院墙上,伤口沾染了青苔灰尘等赃物后,又是一阵钻心刺痛。
“我不喝?我不喝怎么行?”周翊逃离式的转过身,将整个额头贴在冰冷的墙壁上。
“我不喝,就是六哥喝,从小御医就交代了教习嬷嬷不能让他......”
“这杯酒,很可能会要了他的命,”似乎有些神志不清了,周翊含糊不清的呢喃着:“都知道,大家都知道......”
顾长烽却听懂了他的话。
宫里的人都知道,太子也知道。所以这杯酒,周翊必须得喝,也只能是他喝。
“顾钺。”周翊突然叫了顾长烽的名字。
在这巨大无垠的黑色幕布下,雪花如鹅毛般纷飞中,他听见周翊用一种叹息式的语气问:“你知道什么是‘命如草芥’吗?”
为了一口薄粥对着人磕破脑袋苦苦哀求的老人家,守在娘亲尸身旁苦等着一个拥抱的连话都还说不清的孩子,在寒风中走街串巷练杂耍一天只挣几个铜板的半大小子和瘦弱女孩儿......
周翊呼出灼热的气体,口齿张合间白雾蒸腾,昭示着滴水成冰的天气。
“我觉得热,又觉得冷,顾钺,你说,我到底是热,还是冷?”
周翊终于转过头看了这一直默不作声的男人一眼,下一秒,又兀自笑了笑。
顾长烽先前猛灌下去的那一壶烈酒终于按部就班的上了头,就在周翊漏出的这个笑容之后。
不同于护国寺思维院中那个混杂了冬梨气味的短暂相接,这次,在夜深人静下某个不知名的巷道中,周翊和顾长烽都尝到了彼此的味道。
像在疯狂汲取着对方口中每一缕空气,甚至是每一丝的生命。
血液上涌到周翊彻底站不住脚,整个人垮塌式地陷在了顾长烽的怀抱中。
这一刻,像新花在枝头突然绽放,像蜉蝣突然脱离水面,更像世间万物静默于天地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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