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一瞬,却像是永恒。
周翊用最后一丝理智试着推开了动作粗鲁到近乎残暴的男人,却没想到激起了更大的镇压。
顾长烽用自己的身躯与面前的墙壁将周翊牢牢锁住,单臂便制住他的整双手腕,将人牢牢钉在墙上继续唇齿间的侵略与啃咬。
这算什么呢?无媒苟/合?还是幕天席地里发/情的野狗?
“够了!”周翊剧烈挣扎后终于密不透风的桎梏中破茧而出,靠着墙弯下腰,疯狂地喘着气,“连你也轻贱我。”
顾长烽闻言如遭雷劈,仿佛被这短短的六个字打入了无边地狱。
他抬起手,似乎想要触碰眼前狼狈不堪的周翊,半晌却呆在原处不敢再往前一寸。
他想说,不是的。
更想说,我没有。
但追忆自己这些年的所作所为:既没有在宫中确保他高床软枕衣食无忧,就连出了宫,也任由太子成王或任何一个亲贵,对他肆意折辱。
两堵高墙间,雪花不断飘落,一个倚着墙,一个相隔半尺静默不语......仿佛从盘古开天到此时此刻都是如此。
突然,一片无状却晶莹的雪花飘落在了周翊的眼睫上,那股冰凉瞬间渗透进了眼眶里,逼出了整个身躯中沸腾许久的水汽。
周翊猛然向前,双手环抱上了对面人的脖颈,仰头对着刚才肆意征伐自己的嘴唇一口咬了上去。
天雷勾动地火,两人吻得难舍难分。
顾长烽抱着神志不清却异常滚烫的人冲进了全新的将军府里。
尚在院中,周翊便控制不住地缠着顾长烽不让他再前行半步,两个人才刚分开的气息再次重新交汇上,直到顾长烽颤抖的手掌覆盖上周翊滚烫的侧脸。
“阿翊,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顾长烽的表情简直称得上凶狠,却不得不克制住摧毁所有的戾气,让周翊试着停下并远离。
顾长烽刚刚退后一星半点,周翊便紧接着追逐而来。
“你不爱我了?”周翊恍惚的脸上眉头微微皱起,耷拉着嘴角像是受了莫大的委屈。
顾长烽的理智本就克制在千钧一发之际,看到眼前这幅场景简直百爪挠心。
还未等他重整领地,周翊却猛然发动了最后致命的一击。
“烟舞楼里,谁说我的心上人不在席上,明明近在眼前。”
“御花园初见,你站在树下,当时我就在想......这人凶巴巴的竟还凶得如此好看。”
“呵,你说我是不是色令智昏......明知道不可能,却死不悔改。”
周翊神志不清下的呢喃就像是涂抹了蜜糖的利刃,一寸寸割在了顾长烽的心上,千刀后是万剐。
顾长烽单手圈住周翊的腰不让他跌倒,还放任他在怀里折腾不休。
兀自用冰冷的手背自对方精致的眉眼上流连而过,粗粝却又笨拙地刻画出最缱绻温柔的线条。
按捺了片刻,还是忍不住喘息道:“无染,你长大了。”
周翊脑海里仍在天旋地转,混沌不堪中却听清了顾长烽说的那句话。
他说:“染染,成亲吧。”
周翊瞬间推开了顾长烽,就在他说出“成亲”两个字之后。
顾长烽不解地向前,意图把人重新抓回怀里继续温存。
周翊却颤抖着退避三舍,力竭大喊:“退下!”
顾长烽皱着眉,对周翊突如其来的态度转变难以接受,往前迈了一步。
周翊却仿佛受到了莫大的惊吓,斥道:“我是皇子,再不济也是皇子,你不能......”
曾发生在护国寺里发生的情景再次上演,顾长烽却说出了上次没来得及诉之于口的辩解:“不是,不是轻贱,是你答应过我的。”
“你与我成亲,以后我会好好护着你的。”
不再让你吃苦了,也绝不让人再欺负你。
周翊站在原地,感觉整个人被活生生地劈成了两半。
一半只想不管不顾地冲上前去,放任一切,让原本就被两人共同期待的事情真实发生。
另一半却下定决心要逃,不仅要逃,还要叫嚣着:不能这样,你是人,别像个畜/生似的乘“己”之危。
在这样的自我分裂中,周翊再也忍不住,转身冲到院里储水养睡莲的大缸中,舀其一瓢混着碎冰的冷水从头顶浇下,淋了个彻头彻尾。
再多的旎念和兽血,都瞬间熄了个一干二净。
只是冷得厉害,整个人在寒风里冻得瑟瑟发抖。
饶是在战场上见惯了杀伐生死的顾长烽都愣住了,他实在没想到周翊能对自己这么狠。
“他宁愿自伤其身也不愿意让我亲近触碰”,这个念头一起,顾长烽心灰意冷。
用最后的理智将冻成冰棍的周翊带到了自己的卧房,吩咐从侯府迁过来的老家将准备沐浴用的热水。
“殿下恕罪,方才是臣逾矩了。”
顾长烽不再看脸色铁青且狼狈不堪的周翊,径自退出去并带上房门。
周翊透过室内光线看见门外的人转身就走,自己也随即转过身,背靠着门框剧烈发抖,躬身欲呕。
片刻后,他听到了一门之隔外,早该离去的人的声音。
“无染,”对方先呼了他的表字,然后又说:“我后悔了。”
“后悔三年前没带你走,你那时候那么求我。”
周翊听见顾长烽说:“我后悔了,后悔当年没带你走。该带你出宫,半路放你走,我再奉旨前往北疆。从我回来的第一天起,我就知道这几年你过得不好,十分不好。”
难得听到顾长烽一次性说了这么多话,周翊笑了起来,声音却和身体一样抖的厉害。
他笑道:“说什么傻话,拐带皇子罪同造反,你家有铁券脑袋也不够砍的。”
顾长烽把头抵在门板上,似乎想透过那块木板再感受一下周翊的气息与温度。
“砍什么头,战死在北疆就是了,”他喃喃道,“阿翊,对不起。”
说完,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顾长烽离开的脚步声中,门内的周翊顺着门板滑落在地,用冻到失去知觉的手从怀中掏出了红色绳节,僵硬无比地放在鼻下深嗅,顷刻间泪流满面。
“我自戕过,自戕过无数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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