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祀眼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痛色,暗中秦逸一没有注意到,只听他低沉的声音缓缓响起。
“她是替身。”
“替谁?啊,我知道,是公老太的儿子,所以他的尸体才能一直不腐烂。”秦逸一一拍脑门坐起来,激动的差点去推启祀。
启祀不冷不热的纠正,“尸体不腐是因为他身体里有太多阳寿未尽的人的魂魄,和她没多少关系,不过,签了婚书的人,即使仪式没有成功,她也活不过三个月。”
秦逸一一脸惊诧,忙道:“为什么?”她那么努力的想要活下去,甚至连人肉都吃了,在这暗无天日的石窟里一天天熬着,最后还是一样的结局么。
“我刚才说了,那是因为她签过婚书,你只能看见魂,但她能看见魄,从某种意义上说,她已经不算一个完整的‘人’了。”
女孩安静的睡在不远处,连呼吸声都听不到,秦逸一烦躁的抓了抓乱蓬蓬的头发,把声音压倒最低,生怕吵醒了她。
“你不是也能看到那些魄么,难道说你也签了那什么婚书?”这根本就说不通。
躺在地上的启祀轻轻将眼睛闭上,嘴角流露出一丝自嘲笑意,语调毫无波澜,“我签了啊。”
这个时候还有心情开玩笑,秦逸一气急败坏,“我说认真的。”
“我也是认真的,”他真的很少骗人,只是他不相信而已。
“好吧,”秦逸一看着他那事不关己的模样,不甘心道,“那你肯定是有办法化解的对不对?”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启祀很干脆地拒绝,“我没办法。”
“那就想想办法啊,也算积阴德,好不好?”他不是捉鬼高人嘛,出入阴市轻车熟路,显然是业界翘楚,救一个小姑娘应该不在话下,如果他都没办法,那其他人更没有办法了。
但启祀面冷心冷,与自己无关的事情未必会费心帮忙,秦逸一回想起当初在他家门口蹲的那几天。好吧,是他忘了,启祀本就是一个怕麻烦的人,更不愿与别人沾上关系。
他就是心里憋着一口气发不出来。
“我没有阴德可以积,你有替别**心的劲儿,不妨想想一会儿我们要怎么出去。”
秦逸一张了张嘴,看见启祀已经翻过身去背对着自己,明显是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他知道自己再怎么说也没用了,他不会帮忙的。
有些颓然地耷拉着脑袋,秦逸一不知道要不要将这件事告诉女孩,算了,还是不说的好,兴许启祀说错了呢,他心里总还有一点弱弱的希冀。
还有四个小时才天亮,启祀高枕无忧,他一个人着急也没用。
秦逸一听着石壁上水珠滴落的滴答声,万籁俱寂,一想到旁边还有十几具烧焦的干尸和一具被啃了一半的尸体,他就睡不着了。
这样一对比,公老太儿子的婚房简直是天堂。
要是有人说说话打发时间也好啊,秦逸一的肚子突然咕噜噜响了起来。
他现在是又冷又饿浑身发臭,抬手把启祀摇醒,“你饿不饿?”
“我又没吐。”
谁像他一样接连吐了好几回,五脏六腑都倒空了,能不饿么。
“那我们说说话吧,”秦逸一继续骚扰。
“你又想打听什么事?”启祀被烦的受不了,忍不住想给他一个爆栗。
他以前怎么没发现秦逸一这么招人烦,他有些后悔出门带一拖油瓶了。
秦逸一环抱着手臂,有些发抖,“你不饿的话,那你冷不冷?”
头发上的水差不多干了,这地方四面八方都是石壁,没有风吹进来,可他还是觉得冷,像是掉进了冰窟窿里,浑身上下都在哆嗦。
这一抖,就停不下来。
启祀听他说话连尾音都在颤,起身抬手往他额头上一探,烫手。
“你发烧了。”
秦逸一有些迷糊,“那怎么办?”
启祀两眼一抹黑,他都已经忘了自己上一次生病是什么时候了,仅有的那点经验在这空荡荡的石室里面也派不上用场。
这地方连根草都没有,他是爱莫能助。
“你咬牙撑住,等天亮了就能出去。”
秦逸一乖巧的点点头,“我以前身体挺好的,冬天都还洗凉水澡。”
“我们那边有一个湖,比水库大一些,早些时候水特别清,大家都喜欢去湖里游泳,盛夏酷热,游一圈十分解暑,再到地里拎一个西瓜,可是我从来不下水,他们笑我怂包,胆子比猫还小,后来也就不和我一起玩了。”
秦逸一平缓叙述着以前的事情,启祀就静静地听着,也不发表言论。
“其实他们看不见,水里有许多东西,那个湖每年都要淹死很多人,跟祭湖似的,那些人就漂在水面上,随着浪沉浮晃动。后来我隔壁班有一个同学也淹死在了里面,”秦逸一顿了顿,语气十分哑涩,“那天放学在校门口,我看到他额头都是青黑色的,就知道他会遇上事儿,我已经提醒过他小心,可他还是淹死了,就在我和他说过话的几个小时后……”
“如果那个时候我能说得更明白一些,或许他就能注意到,但我怕事实无法改变,反招人骂,说我咒死人,其实我还是自私。”
启祀侧目,忽然看见秦逸一脑袋歪了歪,正好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他下意识抬手去推开,还没有碰到青年的额头又放下了,一直以来都十分排斥和别人有肢体接触的启祀发现,自己好像并不反感这种感觉。
甚至,有一股久违的熟悉感。
启祀捏了捏鼻梁,任由他继续靠着,“别把自己想到那么伟大,你能看见鬼,并不代表你就能改变别人的命数。”
“那你呢?”
“我怎么?”
“你干这一行,是自愿的?”不像他,天生的阴阳眼,没得选,除非把自己戳瞎。
启祀听这话就纳闷了,他干哪一行的?不会在秦逸一眼里,他就是个专职捉鬼驱邪的吧?
沉默了一会,启祀开口,“我是被选中的,本来以为最糟糕的结果不过一死,没想到会变成现在这样,生不如死。”
最后四个字他说的很轻,秦逸一烧的迷迷糊糊的连眼睛都睁不开,自然没有听的很真切。
他在启祀颈窝处蹭了蹭,滚烫的额头贴着他颈项上细嫩的皮肤,像是被火舌撩拨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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