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给你讲个笑话吧。”
天佑在黑暗中点点头：“好啊。”
可是等了一会儿三米都没有开口。他转过头看过去，只见三米微皱着眉头，一副正在努力思索的样子。
天佑一看就明白怎么回事：“……你是不是想不到笑话啊？”
那句“我给你讲个笑话吧”确实是三米随口说出来的，本以为这个任务简单，但他实在没想到紧要关头自己真的临时想不出一个有水平的笑话。
天佑沉默了一下说：“……想不到就不要勉强了。”
“……”三米说，“……我再想想。”
“……”天佑又耐着性子等了一会儿，才问，“……你行不行啊。”
“……”三米终于放弃了继续搜肠刮肚，“我只能想到一个笑话。”
“那你就说啊。”
“……”三米犹豫了一下，“可是这个笑话你知道。”
“是吗？你说说看。”
天佑不知道为什么三米会这样踌躇不已。他好久才慢慢地开口说：“……从前有一个调皮的小男孩……”
他才说到这里，天佑就笑了起来，还打断他说：“我知道是哪个了。”他笑完了才用一种怀念的语气说，“……我以前最喜欢讲这个笑话。”
不知道天佑最初是在哪里听到的这个笑话，只知道他有一段时间简直将它视作自己的保留才艺展示节目，只要有机会就要拿出来说一次。然而它其实根本就没有笑点。
天佑会先故弄玄虚地介绍这个男孩，说他很调皮，他的爸爸为了激励他努力学习考上好的初中，答应满足他一个愿望。他果然努力考上了好的初中，然后向爸爸索要三根不同颜色的羽毛，爸爸答应了。之后，为了激励孩子努力学习考上好的高中，爸爸再次承诺满足他一个愿望。男孩成功后，再次要求了三根不同颜色的羽毛。之后，就是同样的事件重复，他考上了好大学、找到了好工作，但每次都只要求三根羽毛。爸爸一直非常好奇，但是一直没有问理由。
“忽然有一天，男孩遇上了很严重的车祸，快要死了。”天佑会故作沉重地这样讲，“在最后关头，爸爸终于忍不住问他，‘为什么你这么多年从小到大唯一要求的东西，就是三根羽毛？’男孩艰难地回答说，‘因为……因为……’”
讲到这里，天佑自己就会开始笑得停不下来。听众通常会一头雾水地听他一边笑一边断断续续地抖出了结局的包袱：“‘因为，因为……’说到这里，男孩就死了。”
反应快的，当场就会给他一个白眼，反应慢点的，会追问男孩到底为什么要收集羽毛，在得到“他死了，所以没有人知道”的答复后，同样也会露出无语的表情。这压根就是社交灾难，天佑却浑然不觉，反而觉得这个笑话相当高明，整天乐此不疲地到处分享。
就是十几年后的今天，他依然感叹说：“这个真的太好笑了。”
“……你就像个傻子一样，见人就说。”
“……也是。”天佑不仅没有抗议他的用词，反而在感叹完之后，放低语调和音量，用一种类似于认错的语气说，“不过我现在不会这样了。”
三米没想到他忽然这么认真：“……我是开玩笑的。”
“但是真的会讨人烦。而且其实只有我自己觉得好笑，”天佑顿了顿说，“我都不太敢回想以前的事，总觉得做得不好。没有好好工作，周围那么多帮我们忙前忙后的同事，我也好像理所应当一样，都没有好好谢谢人家。”
“……你那时候才多大。谁能什么都做得好，没有任何后悔的时候？你这样想就不用睡觉了。”三米说，“我也有很多后悔没做好的事，三天三夜都说不完。”
“你哪有。”
“多了去了，我没有说出来而已。而且本来我都要将它们全部忘掉了。你不要自己睡不着就拉我下水，让我也睡不着行吗。”
“……”天佑笑笑没说话，好一会儿才转移了话题，“明仔结婚，到时候你要送什么礼物啊？”
三米说：“不知道，还没想好。你呢？”
“我也没想好。不知道他缺什么。”他陷入了沉思中，忽然又兴趣浓厚地问，“对了，你刚认识明仔的时候，他是怎么样的？”
三米认真回忆着说：“……他那时候还有点包包脸，像个卡通人物。”
“哇，”天佑感叹了一声，又发问说，“那不是很可爱？”
“……不可爱。他的声音那时候特别难听，好像是变完声没多久，你那时候要是也在，能跟他一起去上唱歌班的话你就知道了。好多次我都偷偷叫他闭嘴别唱了。”
天佑想象了一下然后笑了。笑完了才问：“……你们一开始就坐在一起吗？”
“嗯。”
“那你们真的很有缘分。”天佑又问，“那你呢，你那时候是怎么样的？”
三米没想到他会问这个问题，几乎呛了一下：“……我没什么特别的。”
他不说，天佑倒是自顾自说起来了：“……我听说你那个时候很孤僻，可以几天不跟人说话。”
“……”三米很无语，“你听谁说的？”
“你妈妈说的。”
这个答案更加令人意外了。“……她什么时候跟你说的？”
“很早很早以前说的。”天佑想了想说，“她还说你在览沙的时候被同学排挤孤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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