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泽生的眼睛里爆出了光点。就那么一瞬间的功夫，他眼中那根小小的烛心死灰复燃。
秦定看着林泽生眼中的烛光笑了笑。没错，他一直能看到那道烛光，从最初烛心燃起的刹那他就能看到。他在心里总是感叹林泽生是个会撒谎不眨眼的小恶魔储备军，可他在这几天里才意识到自己也没好到哪里去。他难道不会说谎吗？恰恰相反，他连自己都一并骗了。
林泽生看着他的时候，他早就察觉到了他的喜欢。
可只要林泽生不说，他就摆出毫不知情的样子。而就算林泽生说出来了，他还能继续自欺欺人骗自己之前并不知道，也骗自己少年人心事多变。而他最大的谎言，大概是自己骗自己他对林泽生也不过是长辈对晚辈的照顾。他把林泽生这只烫手山芋捂得温温热热，他每天都期盼着林泽生的明天会比今天过得明朗，他想对林泽生比班上任何一个学生都更好。这些都不仅仅是因为林泽生是他手里情况最特殊的一个学生。
他早该明白的。
早该明白的事情，却因为教师这道职业的禁锢而一直视而不见到现在。
秦定听到自己说：“你不要骗自己，我也不骗自己了，好么。”
林泽生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那天晚上的话，你再说一遍，我重新回答你。”秦定勾了勾嘴角，像是在给林泽生传递勇气似的。
林泽生有点紧张，不知不觉就把背挺直了，两只手规规矩矩地摆在膝头。
他看着秦定，一字一句地说：“我喜欢你。”
秦定笑了笑：“我也是。”
林泽生呼吸停顿了两秒，确认秦定不是在和他开玩笑后，忽然整个人卸了一股劲儿。圆润的大眼睛弯了弯，笑意从嘴角眉梢跳跃出来，像是一个打挺跃出了水面的漂亮锦鲤，拜个尾都是爱心的形状。莫大的喜悦令他无意识地轻咬了几下下唇，他轻声问秦定：“真的么秦老师。那我们是两情相悦，可以在一起么？”
秦定看着林泽生洋溢着喜悦和一些难以明辨的害羞的脸蛋瓜子，盘旋在他心头的厚重黑云也跟着就散了。
两天没睡好真是没必要。早点诚实得面对自己不就好了么。秦定不出声地自言自语。
他捏起一根薯条塞到林泽生嘴边，林泽生一脸茫然但是本能地张嘴吃了。
“严格来说，现在还不行。”秦定看着林泽生嘴角边沾了一个米粒大小的塔塔酱，伸出拇指给他擦了，“只剩下最后半个学期高中就结束了。不差这点时间。”秦定说这话的时候想起他给过成风类似的承诺。不过饶是成风花样百出地磨他，也没能从他嘴里撬出“喜欢”两个字来。所以他总是叹说自己拗不过林泽生，是真的拗不过。他根本见不得林泽生有一点点的难过。
至于成风那里要怎么解决，秦定还没去想。
林泽生不假思索地说：“是不差这么点时间。那我毕业了之后还能在你身边么。”
“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你还不知道会考到哪个大学去，说不定就离开本市了。”秦定看了看自己的指尖，反正已经沾上薯条的油了，再多沾点也没什么，索性也跟着林泽生一起吃起了薯条，“今天和你说这些不是想把关系进化一下。不是这样，我只是不想你以后对着我的时候都笑起来跟哭似的。”
秦定很喜欢林泽生笑起来的表情。可能是因为林泽生很少笑，而笑的时候又都是对着他，他自然而然地想去保护好他的笑。
要是林泽生的笑容因为他秦定的几句话就消失了，那他是该个多么天大的罪人。
林泽生这会儿听懂了。
秦定不是来和他说好，我们两情相悦了所以我们搞对象吧。秦定是来喂他吃一颗定心丸，然后延长战线，告诉他一切都要等毕业再说。这很难说是不是一种更高阶、更使人迷惑的拒绝。可是林泽生觉得没关系，一点关系也没有。他抿着唇笑了笑。不管现在能不能在一起，秦定说了“我也是”就足够让他欢欣鼓舞。而且，大概靠着这句“我也是”他就能撑完高三下学期了吧。
林泽生的视线移到了秦定的嘴唇上，但很快又仓惶地抬高了一些，望进了秦定的眼睛里：“我懂你意思了。”
“怎么欲言又止的？”秦定有点好笑地问道。
“离开学还有将近一周，也不能每天看到你。”林泽生垂下了眸子，“如果我说在见不到你的时候想听你的声音……这个要求过分吗？”
不过分。秦定在心里秒答。
毕竟经历了不过区区两天林泽生没主动给他发消息的日子他就体会到了什么叫难熬，他知道不仅仅是林泽生想听他的声音，他也会想听林泽生的声音，也会想知道林泽生做了什么，也会想和他互道晚安。
以前不愿意承认，可现在这么一看，林泽生的一举一动都像只真的猫儿一样，而秦定的心思被这只曾经的流浪猫儿牵得紧紧的。
当然面上还是要保持成年人的冷静。
秦定故意拖了半晌，才缓缓说：“好吧，答应你。”
为了看林泽生的笑脸，他愿意为他让步许多许多。好好老师这个头衔，他都愿意往旁边搁一搁。
当天晚上秦定又主动给林泽生打了电话。
林泽生一整天都欢欣雀跃的，坐在书桌前却定不下心看书做题，最后拿着手机找了本起点的玄幻文有一搭没一搭地看着，心不在焉地看到第四十章了还没搞清楚人物关系。手机响起的一刹那，林泽生的嘴角就不可遏制地向上扬起，哪怕他那时候还没看到“秦老师”三个字，他就知道是秦定打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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