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定在校医的陪护下找了就近的医院，到了医院里血还没止住，只是也不像一开始一样淌个不停了。校医当时被秦定一手的血给吓得一个踉跄，但仔细看了一下说其实还好，没有扎破最大的几条主动脉，虽然出血量瞅着有些骇人，但性命无忧。到了医院，值班医生给秦定做了血管吻合，说秦定这刀扎进去了约二点五公分，但好在上臂有肱二头肌，刀刃推进受阻、避开了动脉和神经，只有一条细微的小动脉分支有一些破损，吻合术后要住院一晚观察情况，隔天如果血管流速都正常就能出院，一周后拆线，在拆线前右臂都不能提重物。
校医把秦定安顿妥当后离开了。
秦定没给家里报这个消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既然是拆了线就能养好的小伤，也没必要去给家里人添堵。他遵从医嘱躺在病床上静养，心里还是牵挂着周菁那边的情况到底是怎么回事。齐雁一直没给他来消息，看来出警的流程还没有走完。
秦定瞪着病房的天花板，盼着盼着，没把齐雁和学校里其他教职工给盼来，倒是来了个他没想过会出现的人。
成风走进病房的时候没敲门，在他的身高压制下，病房的门框都显得有些促狭。
秦定不明白成风这会儿怎么会出现，莫名地问道：“你怎么来了？你不是应该回家了，听谁说学校里出事儿了？”
成风绕到病床右边半坐在病床上，看着秦定包扎完毕的手臂：“伤怎么样，怎么没给你打吊瓶？”
“扎到一条血管，没事，医生说吃消炎药就行了。”秦定先是回答了成风的问题，他看出来成风气压低得整个人笼罩在阴恻恻的怒气中，答完他又问，“你怎么过来了？周菁的事情和你有关系？”
成风听到秦定说吃消炎药就行，眉头的愠色散了些许：“和我有关系，和周菁没关系，她是躺枪的。”
“怎么回事啊？”秦定闻言皱了眉。
“我还没到家就接了我爸的电话，说他老婆闯进宇环刺伤了人。”成风看着秦定的眼睛，把方雯之前所有破事都高度概括总结了一番，又转而说到今天的事，“班里跨年那天方雯找了人盯我，那人拍到了我和周菁在一起的几张照片，想当然地转头又去盯周菁。我知道方雯是个疯子，但没想到会疯得这么厉害，她现在连人都敢杀了。周菁没事，我觉得很好，可怎么偏偏是你受伤了。”成风说着低了头，无声地呼出一口气，像是在平复内心翻涌而上的怒意。
秦定在巨大的信息量中敏捷地捕捉到了重点：“所以方雯是你的继母？那关不住她了。”
成家的人，若不是出了杀人分尸之类的能上国际新闻的刑事类警情，没人想去撩拨老虎尾巴。秦定再不关心宇环高中各类学生的背景，也得在办公室八卦里听着成风家里的事情听到耳朵里起茧子。
成家最早是本地的地头蛇，而后有了一对双胞胎长男，其中一人从政、一人从商，在市里不说成家只手遮天，但起码话语权早就被牢牢地捏在了手里，是神是鬼都要卖成家那么三分面子一分人情，除非打定主意就不想在本市混了。成风是成家的第三代，学校里没人不知道他是成氏的大少爷，哪怕是晋宸那样的校霸，看到成风也就客客气气地笑笑，绕道走了。
成风比秦定更明白里边的利害关系，他是在人情关系网里泡大的，那些人怎么给自己护短、色厉内荏却能摆出一副高于他人的脸色，他最为清楚。特别是在他亲生母亲去世后，原本同她母亲交好的那些所谓的名媛闺蜜，有多少个想爬上他或者他爸的床，他都懒得去数。
“已经放人了。方雯有重度抑郁症，她声称完全不记得自己做了什么，为什么出现在宇环校内她也没有记忆。”成风语气本来十分平静，说到这里却短暂地停顿了一下，“而且，她怀孕了。肚子里又是一个姓成的。”
方雯这个女人宁愿放弃念了十多年的书也要嫁到成家，没多久就生了个儿子，现在小孩刚一岁半，她又怀上了。肚子里的胚胎成了她的免死金牌，不管她怎么作天作地，成风知道他爸都会保她周全。这个女人虽然疯癫，可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想要什么。
秦定听到这里沉默了片刻。他在为周菁感到不服气，也为自己的无力感到可悲。
“周菁家里怎么安排的？”他问成风。
成风说：“你猜周菁的监护人会想要钱么。既然教得出得体的闺女，拿钱买不通他们的心。”
“嗯，所以呢？”秦定又问。
“所以，我和你能想到的，我爸都能想到。”成风似有若无地叹了一声，继续说，“推优保送到全国前三的高等学府了，三选一，自己挑。钱是附赠的可有可无的条件。周菁父母已经服软了，当场撤回了上诉的请求选择和解。这件事对周菁来说是无妄之灾，但她起码有最好的学校可去。你呢？你凭什么被我牵连，白挨一刀。这算工伤？学校给上保险了么。”
秦定无奈地拉扯了一下嘴角：“算了，学生没事就好。我这也是小伤，耽误不了两天的课。”
“可我不想就这么算了。”成风不无认真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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