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戎开口的时候，小邱下意识掏兜给他递了一支烟。
烟一开始叼在小邱嘴里，点燃后才递给陈戎。
烟嘴的地方略微带着点来自小邱的温度和湿度，烟草的味道让陈戎放松了些。
“是谁？”小邱并没有隐藏自己的好奇。
“白，”陈戎吐口烟，“我已经不记得她的名字了，只记得姓白。”
小邱疑惑地转头看向陈戎，但那人低着头，垂着眼睑，看不清表情。
“那....”他只好试探性地问，“白月光是谁？你刚刚叫了这个名字。”
“我大学室友听我念叨之后，给她取的名。”
“喔...”小邱乖顺地点点头，看起来像只小猫咪。
“我暗恋她的时候才十几岁，上初中，她坐我后桌。”陈戎开口，声音没了刚刚那样的沙哑，却还是闷闷的，像是感冒了。
“她很可爱，笑起来跟个小太阳一样，还总咋咋呼呼的。我们初中是重点，初一开始大家就跟高中似的天天学，但她不一样。”
“她跟其他所有人都不一样，她是我的天使。”
“她身上有好闻的味道，甜滋滋的，每次她从我身边路过，我都能闻到。白...”清醒时这个名字有些难以其次，“她长得也好看，圆圆的杏眼，红扑扑的脸蛋，像水蜜桃。”
陈戎说着，语气渐渐放轻，放柔。
小邱想起第一次见到陈戎的那个早晨，他对他说“欢迎回家”，也是刚刚那样温暖，柔和。
小邱意识到陈戎欢迎的并不是小邱的瞬间，竟突然有些想哭。
“后来我忍不住，上课偷偷回头看她，看她写作业的时候咬手指、转头发。”
“结果，”陈戎的声音突然高昂起来，像是抑制不住的欣喜，握住小邱的手，嘴角克制不住地上扬，“有一天，有一天我发现她也会看我！”
“四目相对的一瞬间我就发誓，发誓我一定要让这个女孩子一直这样美丽、快乐。”
陈戎说得很郑重，目光聚焦在小邱眼中，就仿佛那些的誓言是对他说的一样。
“或许你还小不能理解，但是我真的很喜欢她。”陈戎点点头一副自我确认的样子，却在低下头的瞬间看到自己握住的、小邱的双手。于是，话锋急转：“那时候，我是指那时候。”
陈戎不介意小邱知道自己的过去，却也完全没有心思，让小邱了解自己如今狼狈的处境。
喜欢的人消失在他的世界里，他却除了找一个三流替代品之外，没有任何能做的事情。
小邱其实很想开口问，“那现在呢？现在你是怎么想的呢？”
但是他没有，他只是反驳道：“你初中才多大？十三？我都十八了。”
“那也不能。”陈戎松开小邱的手，又垂下了头。
陈戎今年二十六了，二十六岁的人的感情，十八岁的小朋友能懂吗？
至少现在，小邱还不懂。
小邱不问了，低着头，佝偻着背，手指在地上随意地划拉，看起来像是受气了。
“那后来呢？后来怎么样了？”他问。
“后来...”陈戎仰起头，胳膊撑在身后，好似释然的样子，“后来，她转学走了，我再也没见过。”
那晚陈戎给小邱讲了许多他以前的故事，却对少女眼下那颗“不存在”的痣和他送出去又收回来的巧克力闭口不谈。
关于她和小邱的相似之处，陈戎一个字都没说。
好像这样子，就可以骗过小邱，也可以骗过他自己。
“为什么，为什么要带我回来？”小邱在心里大声地问，陈戎说一句，他就问一遍。
直到后来天光将至，太阳的光亮从远处渐渐升起，小邱才下定了决心。
“为...”小邱的嘴唇微微颤动着，像是一朵将要绽放的花朵。而他的眼睛里是藏不住的心虚和慌乱，心跳的节拍乱得一塌糊涂。
真正开口的瞬间，小邱改变了内容。
“为什么不去找她？”
越接近真相的时候便越害怕，或许有些事情，只要陈戎不亲口说出来，小邱就可以当作它不存在。
陈戎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他自己心里明白，不去找那个人的原因，要比所谓包养小邱的原因更加难以启齿。
他的天使没有转学，而是直接退学了，为了替她的父亲还债。
那些放高//利//贷的黑社会，会把一个年轻漂亮的小女孩送去什么地方，陈戎知道答案，却仍骗自己不要去想。
陈戎撑在身后的胳膊一下子泄了劲，躺在地板上。
“我们再没见过。”
陈戎将手伸向小邱的背，隔着衣服顺着他的脊柱往下，像是抚摸，像是试探。
小邱这回不光不说话了，甚至连呼吸都要暂停。
在这样的时间，陈戎的动作在小邱眼中无疑带着些性的意味。
他不知道陈戎这样做的意义如何，毕竟之前半个月，陈戎对他可是一点这方面的心思都没有。
小邱仿佛突然复活一样，他的心脏狂跳，带着冲出他胸腔的力道，让他害怕，让他慌张。
他转身想看看陈戎，却不想衣服宽大，一转身，陈戎的手便从上衣下摆处滑了进去，触到他的冰凉的肌肤。
指尖的温度像是点燃干柴的一把烈火，小邱想找一壶水，却又陷入了陈戎的眼。
他此时的目光是温柔的，有些说不出的怜悯，又因为突如其来的触碰，显出几分惊讶。
屋里没有灯，好在天渐渐亮了，给予小邱一个机会，看到陈戎这样的目光。
心跳好像逐渐平息了，血液的热度却开始攀升，从陈戎指尖和小邱腰上接触的那一点炸开，有烧沸全身血液的趋势。
小邱讨厌陈戎刚刚发狂时不受控的吻，却在此刻无比期待一个温柔的法式热吻。
或者，小朋友闹着玩一般的，蜻蜓点水般的亲吻也可以，他现在可以不要求那么多。
而他的男主角，陈戎，却是一动不动。
就连他偶然伸进小邱衣服的手，也停止了一切动作，像是被按了暂停键。
小邱永远不知道如果追问陈戎，那姑娘眼睛下方到底有没有那么一颗痣，他会犹豫。如果再追问他，那姑娘到底对坚果过敏还是对巧克力过敏，他会摇摆不定。
那些被时间带走，离陈戎远去的故事，最后都只剩下一个名字，或者说，一个简单的姓氏。就像一个标签，粘在他大脑某个记忆盒子外面，到最后他已经完全忘记盒子里面装着什么，只记得那个姓氏，那个标签。似乎任何合乎逻辑的东西，都属于那标签所代表的盒子。
而小邱便是现在属于那盒子的东西。
“没关系，都没关系的。”陈戎给自己这样的心理暗示。
以至于小邱俯**子接近他的时候，他都没注意到。
一个轻柔的吻落在了陈戎唇上。
像是按下超级英雄战衣上的按钮，一下子脱掉他强大的外壳。
“你刚刚可不是这么亲我的。”小邱在陈戎耳侧这样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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