晖明低低的笑声传来，“你还跟个小孩子一样……”他看了一眼缙云，行了一个奇特的礼，“我记得你——当初是你把她带走，一路护她到了有人气的地方……这些年，你把她照顾地很好，多谢。”
缙云有些惊讶：“你见过我？”
恕羽也有些不解。
晖明点点头，看着恕羽：“当初我发现自己的不对劲，加上后面还有魔族，便把她送到边界离开了，等我解决完那些魔，准备再去找她时，发现她已经和你一起。那时我已经入魔，不敢再见她，便悄悄跟着你们……”
“当初你还是个小孩子，头发也不是现在这个……”
恕羽忽然想到什么，问道：“后来我们遇到魔族，那时是你出手了！”
晖明点点头，“那时你昏过去了，那群魔对你紧盯不放，我也没料到……后来有两个人族的强者来了，我便退走了。后来有时候会偷偷见见你，十年前你在城中呆了很久，我一直很担心，后来过了许久才见到你。”
恕羽心痛极了，这么多年了，为什么不来见她？
一面都不肯见她。
晖明看着周围的山林，声音沙哑：“我不是不想见你，只是入魔后，意识便不太清楚，很多时候和真正的魔一样，只知道厮杀吞噬……残余的意识，只能在我失去理智后不滥杀无辜，而且这座山似乎也有约束之力，我也不是次次都能出去。”
恕羽皱眉，脸色有些难看：“果然……”
虽然巫炤和缙云还是很不放心，毕竟对方是一个魔，虽然……但恕羽并没有太多防备，这一夜，他们留在这里，恕羽和晖明聊了很久很久。
相隔的漫长光阴，在这一夜慢慢缩短，尽管故人面容难辨，不再是那副温柔可亲的模样，可是恕羽还是很开心。
他们聊了很多，晖明问道月杀的死因，恕羽低头不语，过了很久，声音苦涩：“我们走到一半的时候，再也躲不了那些魔，我便提出，分开来走……他很快就答应了，开始我还有点不相信，但觉得他活下去的可能性大不少，便走了。”
晖明叹息了一声。
恕羽也跟着叹气：“我那时是傻，竟然没看出他走的是回头路，其实一路上我们就发现了，那些魔真正想杀的是我们俩，你们只是受了无妄之灾……”
“魔族可不分什么，它们只是渴望人族的血肉，大约你和月杀是族长一脉，血缘之力强盛一点，它们才紧咬着不放。”
“不是的，”恕羽凝视着他，眼底一片幽暗，“当年的事，绝不是这样简单，这些年发生在我身上的事……我隐约窥见一丝真相，却又始终不明白他们真正的目的。”
“晖明，乱羽山当年就是一个陷阱，有人在诱杀我们……”
“难道，与我族祖先有关？”晖明知道点枭族的历史，怀疑到这方面来了。
“不排除这个，后来我反应过来，追上了月杀，也遇上了魔族……”
“很多很多，那样多，多到难以置信。”
“月杀看见我的时候，差点气疯了，我当时也硬着脖子说：要死一起死！我一个人反正也活不下去！”
晖明摇了摇头，显然不认同。
恕羽把头埋进膝盖里，轻声道：“他气了一会儿，忽然又笑了，问我剑术还记得吗？我当时傻了一下，摇头说不记得了，差点又把他点着……”
恕羽回想起那一日，依旧难以接受。
群魔乱舞，一次次被数不清的魔围住，她累了，真的，所有人都死掉了，那她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呢？
月杀也累了，从被袭到现在，他看着父亲，朋友，族人一一死在他面前，最后只剩下这个小妹妹。
他问过自己：后悔吗？
父亲的交代还在耳边：“护好她！就算是因为她，才……罢了，不管发生什么，你一定一定要护好她！你能死，她不能！”
看着眼前这个哭的乱七八糟的傻子，父亲不喜欢她，大祭司可怜她，晖明同情她……只有他喜欢她，他知道，她其实一直都是他的妹妹，从来没变过。
所以他对她的喜欢，也从来没变过。
他想保护她，只是因为喜欢她，不是可怜，不是同情，更不是什么其他原因。
月杀笑了，他一向倨傲的脸上，难得出现这样温柔的神色，看的恕羽有些发楞。
他轻笑，拍拍这个傻妹妹的脸，笑意慢慢谈下去：“妹妹，看好啦！”
这可是最后一次啦。
背上长剑出鞘。
握紧剑的时候，他没有一丝畏惧。
原本黑色的眼珠变得幽蓝一片，疲惫的身体汹涌的力量奔腾着，那些魔，被他的气势连连逼退。
月杀剑尖锋芒直指群魔，冷笑一声。
“尔等算何物？也敢觊觎我的性命！”
通透的剑被血色浸透，闪现出鲜红的光芒，剑锋所到之处，再强大的魔族也被拦腰斩断，瞬间化为飞灰。
血色的光芒掠过魔群，力量弱的便直接魔核爆裂，力量强横的也不过是这个凶悍少年的一合之将！
越来越多的魔被血气吸引，它们大部分只是没有灵智的东西，恕羽得此幸免于难。
少年的剑势越来越猛，拉枯催朽般横扫群魔，一招一式都是极其强悍的力量，只要见过一眼，便难再忘记。
恕羽眼前模糊一片，那些魔都扑向那个身量还未长成大人的少年，想要吞噬他的血肉，一只魔悄悄靠近她，恕羽警惕地举起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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