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不说今日岁首，宫里肯定会派人到护国寺来探视七皇子。再者，这也是是护国寺一年一度的大日子，晌午将举行隆重的“开香坛”仪式。
往年这个仪式，天家都会派一位王公亲贵到场。如今既有了七皇子入寺客居修行，这等劳神又费力的破差事自然再落不到第二个人头上。
踌躇的那半晌里填满了顾长烽不善言辞的不舍与依恋，周翊懒洋洋地张开手，任由“爱妻”小心翼翼地伺候自己更衣。
周翊昨日出门后似乎又去了安置所，此刻卧房架上已经挂了前天脱下给那孩子的白色斗篷。
大内御制的东西都是对使用者有品阶要求的，这斗篷确实不能留在安置所。
原以为在榻上休息了一会，身上的感觉会好些，哪曾想越来越不对。
迈个门槛都迈得有些艰难。
顾长烽似乎没意识到自己是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只当周翊只是累了。让元叔将马车赶到府门口，而他在刚出房门就将周翊整个人打横抱起。
周翊对这个姿势略感别扭，但顾及现下的身体情况也懒得逞强。斗篷帽子一带，心安理得地当着鸵鸟。
两人乘着不起眼的马车来到护国寺，周翊在山下给他指了条鲜为人知的偏僻小径。
顾长烽让元叔先赶车回去，一把将周翊背起，顺着那小道开始往山上走。
“岁首，来往护国寺的人一定很多。这小路本就崎岖难行，加之如今积雪未化，就更不会有别人了。”
湿/滑不堪的山路，顾长烽哪怕背着个人也走得如履平地。周翊倚在他宽厚结实的背脊上，于染了一层雪白的山水间稳稳前行。
热气扑撒在顾长烽的脖颈和耳后，那是周翊言语间特有的温度。脑海中突然浮现出昨晚床帐中的一些画面，羽毛自此拂过心头千百个来回。
周翊听见他呼吸难得粗重了一瞬，立马关切道：“累了？”手臂用力收紧，像是怕被摔下来一般。
顾长烽转过头吻了吻周翊的唇，脚下步履如常：“不累。”
“前几日我安排了一位姓郑的大哥到北大营，你看见他了吗？”周翊脸上染着红，用微量的鼻尖轻轻蹭了蹭顾长烽的侧脸。
顾长烽点了点头，“见到了，倪有为安排他做了十夫长，”而后似乎想起了什么，沉声道：“以后别再用我的字迹传令到北大营，太危险。”
周翊知道他口中的危险，指的是自己有危险，老老实实道：“知道了，以后不会了。”
顾长烽怕他误以为这是责备，连忙补充道：“你要什么，想做什么，直接同我说就是。”
言下之意：无论你要什么，我都会给你满足你。
周翊没再开口，一来身体不适，二来这空山远谷万籁俱静的环境实在太好，此刻他只想安心享受。
压满雪的松枝到了承受极限，或倾落或垮塌，噼啪细碎的自然之声中混着护国寺内传来的钟声，悠远绵长。
雪上的脚印一个接一个现出，一步接着一步。仿佛从遥远洪荒的天光乍破，走到了时光尽处的暮雪白头。
思维院中的积雪
“快回去吧。”周翊站在同样挂满了积雪的菩提树下，整个人融入景里像是入了白底泼墨的画，明明灭灭。
顾长烽走上前，似欲将人拉入怀中亲吻，周翊赶忙退后一步。
佛门重地，即便他六根再不清静一夜间破了诸多法戒，也万不敢如此放肆造次。
“明日我再去安置所，”周翊挥退了匆忙赶过来伺候的庆喜，对着顾长烽敛眉顺目道：“知道你也有很多事要忙，快去吧，山腰处有马匹，回去的路上小心些。”
分离带来的难舍苦痛，周翊同样感同身受，只得再压低了音量，哼唧道：“别叫我担心。”
说罢，头也不回地进了室内。
细看之下，身形踉跄，脚步蹒跚。
“殿下去了哪，两日了才回来？”在外室烤火的德全，立马冲到了周翊面前，眼里闪着担忧过后的欣喜。
庆喜却斥责道：“殿下去哪，去多久，也是你个奴才能过问的？”
德全立马低下头，嚅嗫道：“奴才只是担心罢了。”
周翊懒得管这些有的没的，只问了现在的时辰，以及不在的这两天发生的事情。
庆喜道：“寺内的开坛法会还有两三个时辰，你待会要穿礼服已熨烫备好。今晨鞑靼王子派人来送信，说明日会依照汉礼来给您拜年。宫里来的内官刚走，给您送了两箱东西，奴才打点过了。”
周翊对庆喜处事放心且满意，现下一心只待把法会弄好，“去打水，准备沐浴焚香。”
内室。蒸汽缭绕，洁白干净的里衣正在火炉上烤暖备用，周翊赤/身坐在浴桶内闭目养神。
温热的水环绕浸泡过整个躯体，有效缓解了通身的别扭和怪异。
虽然昨夜最后已将那人的东西弄出了身体，但还是.....
周翊脸上通红，却因正在沐浴而被遮掩了过去。庆喜留在室内边烘烤衣物边准备伺候，一炷香后，他听见了正常出浴水声后的异动。
“庆喜，快来扶我一把。”周翊本要起身，却力竭再次摔进了水里。
怎么回事？这身体怎么越来越沉，越来越疲惫乏力，还隐隐伴着酸痛。周翊实在搞不清楚，只好听之任之。
庆喜弯腰低头，眼睛不敢乱看。正要扶着周翊的手臂，却看见那细瘦弱白皙的手腕上有几道伤痕般的印记，心动猛地一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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