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视乐仲是一个难题。
打扫卫生是一个难题。
现在它们凑一块儿了。
好消息是只剩一个难题，坏消息是林宇之真的不擅长打扫。
他快八十年没打扫过卫生，至今也没理解擦灶台的抹布和擦桌面的抹布有什么区别。
他再一次非刻意惹一个人生气。
“原木家具不能碰水。”乐仲原本在根据尺寸设计他新人偶的服饰，看到林宇之拿着湿抹布打算往餐桌上糊吓得扔下铅笔扣住对方手腕挡在桌前：“我爸寄放的红木桌椅我平时都当宝贝供着，你可给我留点好。”
“你要不回去吧。”
乐仲抬头仰视林宇之顺便拿过他手中的湿抹布。
林宇之本想借坡下驴那料乐仲后半句是：“过几天王可就回来……”
林宇之那倔脾气啊，“噌”就上来了。
“不！我可以的！”他一把抢回抹布振生道，“原木不可以碰水，还有什么？都说了，我来！”
乐仲对他的心理活动一无所知，白捞一苦力。
他的确不可能让王可回来还要打扫。
她从来都没有抱怨但一直这样不合适。
乐仲十指不沾阳春水，对家务一窍不通。王可恰恰相反，她似乎从小就开始做家务。她童年似乎并不快乐。在她年龄不过个位数的时候偶尔会一个人半夜跑过来敲圭寅大师家的门。沙发床就是那个时候买的不然王可宁可在客厅打地铺也不要回家。
次数并不多，因为她大部分时间是躲到她叔叔家里去的。
在无休止境的争吵中长大的孩子孤僻避世承担了同龄人无法理解的压力。出于求生的本能夹杂着天性使然，王可学东西一向很快。她开始独立整理房间，完成必要的家务。
乐仲常怀疑自己的徒弟人生前十八年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能自立。
让王可定期来帮忙真不是长久之计。
其实乐仲早该意识到他的学徒长大了，但乐仲直到前天王可打电话来告知半年后来参加她的订婚仪式才意识到，那个总是压抑着情绪的人也鼓起勇气踏出第一步。
王可做到了，她丢弃过去的枷锁试图融入人类。
她将会有新的交际圈，其中未必会包括她曾经的师父。
结婚就隐退的匠人乐仲见得多了。
婚姻背后是无趣的坟墓。
不论单身时多潇洒的人一旦组建了家庭但凡有一点责任心整个人都是围绕着家人转动的。这会让他们缺乏灵感。王可并不是现实派创作者。她是彻头彻尾的浪漫主义者，别人喜欢她作品里那种不食人间烟火的空灵感。她这个时候订婚其实和自毁前程无异。
关于这件事于公于私乐仲是最有可能拦的。
他没有。
他握着电话闭上眼，深呼吸：“是吗？我都不知道他是谁。不过，这是你的决定，我相信你不会像王龙阿姨那样随意处理这些大事。”
“［对，她是我见过最好的人。］”王可笃定的说，“［她简直是我灵感的源泉！她是完美的。］”
乐仲还能怎么办？他当然只能像一个老父亲一样目送自己女儿被不知道打哪来的坏小子拐跑了。
不知不觉画纸上多出一个人形的轮廓。
“嘿！”
乐仲一个哆嗦，猛地回神。
林宇之无辜的举起拖把展示：“打扫干净了。收留我一晚呗。”他凑过来，拿开乐仲的右手看向放在他腿上的画板：“你在画——谁？”
“我不知道。”
乐仲把画板和笔放到沙发上：“看比例是个男性。”
林宇之无所谓的耸肩后退起身去把拖把放回原位：“今天下午家养小精灵也在没有见过马佳祺的情况下画出她了。”
不科学的东西见得多了林宇之早不会大惊小怪，他反而有些遗憾，“你说她怎么就没看到脸呢？”
乐仲好没气生的看他，再一次纠正：“王可不是家养小精灵。”
林宇之去厨房打开冰箱拿出一罐冰汽水，想了想给乐仲倒了一杯牛奶放微波炉里加热：“你给她袜子了？”
他神经质的高举铝罐另一手捏着鼻子夸张的模仿道：“哦，主人给了多比一只袜子！”
乐仲用看七岁小孩的眼神盯着林宇之，仿佛不知道他在发什么神经。
“上次我就想问了。”乐仲换了一张画纸，打算明天再继续工作，“家养小精灵是什么？”
梅林，他居然没看过《哈利波特》！
林宇之一时语塞：“你不了解？”
乐仲反问：“那又如何？”
那可是《哈利波特》！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林宇之该怂还是得怂：“不，没什么。我是指你最近是不是缺一个助手？”
……
不是，他怎么就这么嘴贱呢？
关键不光他敢说，乐仲还敢接：“你问这个干嘛？最近缺钱要赚外快？”
钱财乃身外之物。
不如说林宇之家里还蛮有钱的。就是没法花。
卡尼这玩意全球通用。问题就在于消费太多会暴露行踪。
林宇之是一个调查员。
一个职业素养过硬的调查员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可以接近任务目标的机会。
既然是乐仲先开的头，林宇之觉得他都不用借住小矮人的别墅了。
这玩意儿事后说起来多尴尬。
王可多少也是个姑娘。有些东西吧……瓜田李下的，要避嫌。
林宇之一点都不想和几个家族扯上关系。
他反应极快，当场编出来一套故事：“大概吧，我要交不起房租了。”他很平常的喝了口汽水，四周环视一圈没多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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