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霞儿！你竟然还活着？！”
这声惊呼声音着实不小，引得邻座的女眷双双侧目，那婢女似是激动难以自抑制，眼中晶莹一片，就只差掉出眼泪。
再看那站在李元元身后的霞儿也是一脸错愕地杵在原地。
在场的女眷一个个都是人精，闲暇时最爱道人长短，又加上这婢女实在是语出惊人，一看其中就有猫腻，以至于一个个都窃窃私语起来。
那婢女似也感受到了此举实在有失规矩，又蓦然感受到身旁一道熟悉又恶毒的目光，立即惨白了一张脸，放下手中的果盘战战兢兢下跪认错，“是奴婢唐突，冲撞了各位贵人，还望诸位贵人见谅。”
瞧着这婢子行为古怪，居然开始浑身颤抖起来，女眷们愈发觉得事情不简单，目光不着痕迹全都斜过来。
刘氏脸面上有些过不去了，她未嫁时在佛堂苦修远离尘世喧嚣，嫁入永乐侯府之后亦未怎么出门交际过。
作为当家主母，忽然要处理这样的突发事件，着实有些难为她。
刘氏摩梭了一下带在手腕上的佛珠，电光火石间心中有了主意，打量着婢女眼中带着些寒光笑道，“你这孩子瞧着倒是面善，可与雁儿是旧识？遇故知是好事，但话可不能乱说，什么叫她竟然还活着？若不将此事道清楚了，岂非惹人误会？”
不问还好，这一问，那跪着的奴婢簌簌落下两行清泪，只咬紧了牙关不肯松口。
此时从后厅走来一个衣装体面的管事女使，早已有其他仆人将事情与她回禀清楚了。
女使本是想息事宁人，可见刘氏一副必须将话说开的气势，心中斟酌一番，上前打圆场笑道，“让诸位见笑了，这婢子刚来魏国公府不到半年，平日倒也严谨勤勉，估计是眼皮子浅，今日乍然见了这场面，乱了手脚。”
又朝跪在地上的奴婢道，“小桃你方才何出谬论？定要解释清楚了，侯夫人是个明事理的，又与咱们魏国公府沾着亲，你若说得有理，难道还会苛待你不成？”
听了此言，小桃想到在魏国公府中，一片乐呵祥和的日子，忽然像是有了些许希望。
顾不上身旁警告的眼神，她鼓起勇气扬起那张泪脸，匍匐着抓住了刘氏的裙摆，“夫人！夫人我知你是心善的。我与霞儿情同姐妹，不知夫人可否放了霞儿的身契，奴婢二人来世定给您做牛做马，以报大恩！”
在一旁的霞儿亦知机不可失失不再来，也扑通一下跪倒在地。
这一转折，让在场众人大跌眼镜，明眼人一听便知中间定有许多龃龉，眉眼间皆搭起戏台子，只待看这场好戏。
刘氏也是一个措手不及，恼怒道，“你这婢子着实胆大包天，霞儿在我永乐侯府好好的！若要求去，也何该是她来开口，哪需你在此处多言！”
那小桃推开女使作势要拦自己的双手，爬到霞儿身边，撩起她的袖摆，露出那新伤累上旧伤的半截小臂，哭诉道，“求夫人垂怜，夫人新嫁入侯府有所不知，霞儿在侯府并不好过，小桃与她半年未见，想也不用想便知她这衣裳下面，定是遍体鳞伤。她实在是受人威胁，才不敢自行离去的。求夫人成全！求夫人成全！”
话罢，二人仿佛遭了天大的冤屈般，双双眼神决然磕起头来。
众人纷纷被霞儿手臂上似掐似鞭的的伤口震惊到了。虽说下人活干的不好，作为主家是可责罚，可体面的大户人家是不以责骂下人为乐的，但瞧那伤痕，却像是日积月累才能形成的。
女眷们瞧着霞儿是站在李元元身侧，又听说这婢女是遭人威胁……立马一个个都咬起耳朵来……
“早就听说李家的大姑娘性格暴戾，但却没想到这般不把下人当人看！”
“是阿！你瞧那婢女方才站在她身旁大气都不敢出一声的样子没？暗地里不知受了多少虐待。”
“诗才再好又有什么用？如此哪儿有一点大家闺秀的做派？”
“我瞧着李家其他几个姑娘都是好的，特别是那个四姑娘，看上去就是端庄知礼的。娶妻还得娶这样的才是呢。”
“是了是了，李家那七姑娘也不错。”
………
这些簌簌之音落在永乐侯府一家人耳中，一行人实在是如坐针毡。可又实在是听不见说的是些什么内容，一时又无法反驳。
刘氏脸上青一阵红一阵，恼恨自己没有长在大宅院中，实在处理不来这些，若早知如此，她定会偃旗息鼓，息事宁人。
刘氏勉力笑笑，“什么受人威胁，什么挨打挨骂，那都是没有的事儿，不过既然今日你有缘求到我身前来，这身契放了就放了，可莫要再胡言乱语了。”
霞儿见刘氏松了口，欢欣激动了起来，将脸上的泪水抹了抹，正还要说些什么……
“未曾想李大姑娘是个这样的为人，你离去之后不如来我们太傅府，只要你活儿干得好，必不会受半分责骂。”
娄雁云自然乐见李元元身败名裂，迫不及待开始嘲讽起来。霞儿一直低着头跪拜，她一时也未曾留意，哪里能想到那是以往跟在她好闺蜜李瑜身前的婢女。
此言一出，大家的目光刷刷转向李元元的脸上，想瞧出些恼怒羞愧的神神情，可惜李元元并未让这些看好戏的人如愿，她只望着跪在地上的二人，脸上露出些意想不到和怜悯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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