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啊？常将军？”随着朱元璋一声发问，底下跪着的诸人中，早有一人撑地的手指节发白 ，额头冷汗滴滴落下。
“陛下口谕， 昨日酉时在太子妃常氏殿内搜出巫蛊之物，上书皇太孙名讳。常氏失德善妒，即日起褫夺太子正妃封号，改立吕氏为太子妃。”随着一旁太监尖着嗓子读出这段话，许成才知今日之事另有蹊跷。
原来他母妃还不是正妃，原来现在的太子正妃是常氏。
“陛下，家姐冤枉啊，陛下，太子妃平日连只蚂蚁都舍不得踩死，自先皇孙早夭之后，更是一心向佛。万不会做出这种事情。”跪于地上名叫常森的年轻男子说的痛切。边说已边在地上扣头，身下殿砖早已被鲜血染的模糊。
朱元璋只是稳稳坐着，目视群臣，看也没有看这年轻人一眼。
那人见回天无术，竟一时扑向皇帝身旁的朱允炆。声泪俱下道“殿下，求殿下向陛下求情，救救家姐和臣一家吧。臣一家忠心耿耿，万不会做出此等恶事。殿下！殿下！”
但是无奈许成根本不认识这人是谁。所以一时虽可怜他，却不知如何是好。
那人见许成无动于衷，继续道“殿下，你难道忘了吗？当日舅舅还送与你家父战甲上的永胜鳞，你小时候舅舅每次进宫看你都会给你带栗子酥，你忘了吗？殿下，只求您开口说一句话，留家姐一条性命。 家姐冤枉啊。”那人说到后来已经声泪俱下，似杜鹃啼血。
舅舅，难道此人是常妃的兄弟不成，可自己实在没有印象啊，许成倒是想救 ，但此刻并不知怎样开口。
终于，看着那并不比自己大几岁的人用一双血手紧拉着自己的，许成还是开口了“皇爷爷，”但还没等他说完，一旁的朱元璋早已发话。
“来人，拖下去。”年迈的皇帝起身。“允儿，皇爷爷倦了，这些心怀叵测之辈，就交给昭獄请自去审吧。”
同一天，太子正妃常氏自尽于昭獄，其弟，开国名将常遇春之三子常森斩首。长子常茂因军功颇高，被罚驻守长城。至此，常氏一族只剩次子常升。
等到老皇帝蹒跚着走远，众人才明白过来，这一场杀鸡儆猴既昭示了皇太孙不容侵犯的地位，又震慑了诸位在场藩王大臣外戚。甚至，再往深层看 ，让人不自觉怀疑常家功高震主，这是皇帝敲打功勋贵族的手段。哎，真如那句话，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
可惜窗外的花苞还没开，就染了血。因为常森的斩刑，就在殿外的丹狴上执行。
皇帝口谕，在场众人皆令观刑。
尽管在现代电视剧中看过无数宫廷斗争勾心斗角，但此刻看到眼前这真正的身首异处血流成河，许成还是被远离文明社会的场景惊的说不出话来。
刚刚还活生生会喊会叫的一个人， 霎时间已成为一摊死去的血肉。而且，这个人，竟还是因为自己而死。
宫阶森森，吕氏正坐于殿中，却见今日回来的儿子似与往日不同。
“皇儿可是哪里不舒服，妾身吩咐厨房给你熬些粥吧。”吕氏拉着许成的手。许成呆立着，看着眼前几日前温柔的慈母，此刻却在烛光下宛若夺命骷髅。一身倾世容颜只是皮囊艳骨而已。
当晚皇太孙朱允炆昏迷不醒，东宫连宣三次太医。皆曰连日前游历偶感风寒所致。
昏昏沉沉，连睡两日，许成才感觉稍微有了精神，待睁眼时，已是第二日午后。
仅剩的一点残阳从窗格里钻入，却明晃晃的仍有些刺眼。那半搭上眼睛的手，竟有些细瘦的透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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