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将行云剑诀告诉了我,鲸将军死前又将毕生功力传给了我。”周夷楣面色凄然,继续道:“倘若细细去算,终究是我欠你们潮星岛的要多。”
裴隽宁不想加重周夷楣心里的负担,岔开话题道:“前日我按照岛上葬俗,将他的尸身乘船送至深海处沉下。他平日驯养的那些鲸似有灵性,竟悉数赶来,其中一头顶起他的尸身,余下的围着那只打转,久久不肯散去。”
周夷楣叹了口气道:“我也该祭他一杯薄酒的。”
“他嗜酒如命,一杯恐怕不够。”裴隽宁道。
周夷楣不由得失笑,嗔了裴隽宁一眼。裴隽宁也随着笑了笑,大有情仇皆泯之态。
静了一会儿,周夷楣蹙眉道:“我想起一件事来,假扮你那人是吐蕃的公主,此次各大派围剿潮星岛,所用钱粮物资皆是广武王所出,广武王又是嫁去吐蕃的金城公主的弟弟,这其中是否也有什么问题?”
裴隽宁闻言也是一震,道:“各派加起来人数约有两三千,莲明公主自己带来三百余勇士,潮星岛加上望月楼召回的人,约有五百余。莲明公主胸有成竹此战可以得胜,我问她原由,她只故作高深不肯讲,蹊跷恐怕就在这里。”
“望月楼?”周夷楣不解,“望月楼也与吐蕃有瓜葛?”
裴隽宁解释道:“望月楼亦是我阿爷所创,作为潮星岛的眼目,探听江湖上的动向。”
周夷楣点点头,各派对潮星岛偏见颇深,若再得知此事,势必敌意更盛,恐怕迟早还会有纷争。
裴隽宁浑然未察觉周夷楣心中的顾虑,思量许久之后,突然拍着脑袋,喜道:“船…船…他们定然在船上动了手脚。茫茫大海之上,船只一旦出了问题,纵使是盖世武功,也不敌水火无情。”
周夷楣倒吸一口凉气,若真是如此,各派恐怕还看不见潮星岛的影子,就要葬身鱼腹。“十七,你可有法子告知各派?”周夷楣一着急,下意识便又叫了十七,惊觉时又是尴尬不已。
裴隽宁勾唇一笑,“既然叫惯了,往后继续叫十七吧。”说完,将声音压的更低道:“他们会放我出去,骗你说将我关到了别处。我一脱身,就设法告知各派。”
周夷楣合手一拜,“此番恩德,无以言谢。他日有用得着我的地方,我定然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裴隽宁微微一笑,轻轻摇了摇头。
周夷楣垂下头,过了许久,才抬头道:“你万事小心。”
裴隽宁心中大喜,嗯了一声。地牢又恢复了平静,两人间微妙的变化让谁也不知先开口说什么好,于是静默一直持续着。
果然如裴隽宁所言,后半夜时,来人带走了裴隽宁。周夷楣隔着铁栏巴巴望着裴隽宁离去的背影,嘴唇张了张,终是唤出了声:“十七。”
裴隽宁脚步停下,回首冲她眨了眨眼睛,眼眸里的光芒似墨夜里的星辰般璀璨,随即又衣袂翻飞大步流星而去,此番境况下,她仍一如初见时意气风发。
周夷楣脑中又想起裴隽宁的逼问“世上千千万万的男儿,你独倾心于我,爱的究竟是我?还是男子这一身份?”那个不敢去想的答案,在这一瞬还是自己浮现了出来。周夷楣回过神来,急急望向前方,裴隽宁的身影早已消失不见,独留眼前空荡荡的幽暗。
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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