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学生不像是来喝酒的。
那黄晓雨发给他的信息里怎么写得惊天骇俗，仿佛成风已经醉成一滩泥马上就要被人捡尸了似的？
秦定拉开高脚椅坐下，抬手揉了揉晴明穴。
“你究竟来干嘛的？”他问成风。
成风把手里冰红茶的铝罐贴上了秦定的脸颊，秦定闪躲了一下但是被成风捉住了手腕。
冰凉的罐头一碰到脸，秦定这才发觉自己皮肤的温度高得出奇。
“下了车跑着过来的？”成风随口问了一句，手里继续拿铝罐给秦定降温，“我来见你。不然我还能来干什么。”
秦定差点呸一声，但好修养让他克制住了：“见我一定要跑酒吧来？”
“那你告诉我我想见你的时候要怎么找你。你连手机号都没告诉我。我要见你还得雇侦探先打听你的位置。”成风半开玩笑地嘲讽自己，话里却没有恼的意思。
秦定刚想反驳，话到了嘴边却哽回了喉咙里。
还真是。他还真是没给过成风他的号码。
所以这小子真是跑来酒吧里就为了把他激出来？秦定对此感到瞠目结舌。他把脸颊上的罐头推开，侧头定定地看着成风：“那怎么偏偏今天这么想见我。过一周都开学了，等到学校里再见都不行？”
“你今天去学校值班了？”成风答非所问起来。
秦定一皱眉，他有公布过今天他回校值班么，为什么成风知道这件事。
还没等他回答，成风又问道：“今天是情人节，你在学校里和谁过了。”
“啊？”秦定一蒙，迷茫地张了张嘴。
这下他算是彻底被问住了。
他怎么觉着成风像是在他身上装了隐形摄像头似的，他的一举一动好像成风都能远程看见呢？不可能，没道理，不科学啊。怎么回事儿，成风现在是逮住他把柄来兴师问罪的么。
紧接着秦定发现自己这个思路本身就很奇怪。
就算他今天是在学校里和林泽生一起待了会儿好了，就算他允许林泽生牵了他的手好了，可这些事情怎么着都轮不到他被成风盘查吧。他和成风之间又不是他要被盘查的关系……
成风的眼角滑过若有似无的笑意，他说：“别紧张，我只是随便问问。你白天在学校里值班当你的好好老师，现在晚上了，出来放松一下没人会怪你的。”
秦定怎么想怎么感觉不对劲，他啧了一声，手握成中空的拳头装模作样地敲了敲成风的头壳：“你想把我套进去是吧。现在是说你，我说了不准你出现在这里就是不准出现。在你还没成年之前老秦说的话是王法，知道吗。”
“知道。”成风笑着把秦定的手给扒拉下来，握住就不肯放了，“但是今天是情人节，我只是想在今晚见你一面。回去我还写三千字检讨给你。所以你就从宽处置，好么。”
秦定气结。感觉气得肺里的气都从耳朵里跑出去。
成风捏了捏他的掌心，像是在示弱一样。
他又无声无息地叹了一口气。好吧，既然学生跑到了酒吧里却乖乖地只点了冰红茶喝，那他还能小题大做、无限放大问题不成？
他说只是想见他一面，在这个挺俗的日子里。
秦定心里泛起了一丝涟漪，很微弱，但确实有。他抬头迎上成风赤裸裸的目光：“那你现在见到我了，满意了吗？”
“嗯。”成风说，“我保证这是我毕业以前最后一次出现在这里。”
秦定看着他的学生，默默地服输了。
“喝完你的冰红茶，我送你回家。”他紧绷的声线在这会儿才终于松了一松，末了还不忘补充道，“检查还是得写。”
等成风放下空掉的冰红茶罐头，秦定领着他和黄晓雨道了别。
酒吧的门口地处一条深且窄的小巷，车子进不来。出租车都得把客人放到大路口边上，客人们再步行找到店里。这也就是为什么秦定刚才那么热了。气是一方面，跑得太急也是一方面。
两人一前一后走着，快到大路口的时候，成风伸手拉了一把秦定的手腕。秦定刚想开口问他怎么不走了，一回头人却被圈进了温热的怀抱里。他的额头也就刚过成风的肩膀。成风实在是太高了，说他是电线杆子真是没说错。
“你这身高再长长能去NBA打球。”秦定被抱了个满怀，倒也没急着生气，可能是今晚所有的气都生完了。
成风没接他的梗，只是低头凑近了秦定一些：“秦定，情人节快乐。”
秦定避开了成风的目光，声音里有些不自在：“你对我说情人节快乐算怎么回事儿。我都不知道怎么回你。”
“不回也没事，我抱你一会儿就够了。”成风摆在秦定腰上的手又收紧了些。他就没指望过秦定这个整天挂着好好老师招牌的成年人能有什么行动。让他跑好了，反正他跑，他就追。
秦定心里斗争了一会儿，鬼使神差地，抬手搂了一下成风的背。
就一下，大约不会超过三秒。
“好了，快乐完了吧，走吧。”
秦定说完，成风放开了他又开始满嘴跑骚话：“有你在快乐是完不了的。”
秦定这回没忍，直接伸手打人。
在沉寂的夜色里，两人笑笑闹闹地并肩走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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