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定醒来的时候林泽生还睡得很沉，手里捏着他的浴衣腰带，被子踢掉一半，一截细长的小腿露在外面。秦定看看那条腿，拿手指戳了戳小腿肚子，林泽生哼唧了一声把秦定的腰带放开，翻了个身趴着继续睡了，丝毫没有要转醒的迹象。秦定弯弯嘴角，野生的猫能在人跟前睡得四仰八叉一定是因为信任。而林泽生的信任，他很受用。
秦定轻手轻脚地爬起来找了服务生，让人把早饭抬进房间里。他怕吵醒林泽生所以分了三次才把一个个餐盘分批运进房间，摆到了落地窗前的矮茶几上。
等他把落地窗的百叶帘一点点拉开，天光毫无遮挡地照进房间，厚实的积雪在日光下反射出荧光一般的刺眼光泽。
被光晃了眼皮，林泽生拧着眉头，慢慢地睁开了眼睛。他就着趴着的姿势，直接拱起背，手肘支在被褥上把上半身撑了起来。
“秦老师。好亮…”声音里还带着刚睡醒时的迷糊劲儿，林泽生的话听起来有些像在撒娇。
秦定正在摆筷子，听到声音回头去看林泽生，这一看心里却动了一下。
林泽生睡相不老实，翻来翻去把腰带折腾松了，现在这么趴着撑起上半身，浴衣领口松松垮垮地敞开着，一眼望去几乎能从锁骨直接看到肚脐眼。光着身子的都见过了，犹抱琵琶半遮面的反而让人浮想联翩无法直视。
秦定的心像是被猫爪子挠了一下似的，说不清是疼还是痒，总之挠得他有点不自在。林泽生在他面前毫无防备，他却在学生毫无防备的时刻歪了一下脑筋，这让他有点唾弃自己。
他清了清嗓子，冷静了一下头脑：“醒了就来吃早饭吧。”他摆完筷子，向还在揉眼睛的林泽生招招手，“过来这里，VIP席位给你留好了。”
林泽生笑着钻出被窝，随手拢了一下浴衣：“怎么把早饭弄进房间了。这么浪漫女孩子会爱上你的。”
秦定等林泽生走近，拖过他的手腕把人按到软软的坐垫上。
“才跟黄晓雨待了多久就学得油嘴滑舌的，看来真是不能让你跟她混一起。”秦定话里行间挑剔黄晓雨带坏他的学生，然后掰了一下林泽生的脑袋，让他看窗外，“看外边。”
白色点缀着远处的山，与银装素裹的庭院交相辉映，在林泽生的瞳仁里留下了整片白茫茫的世界。日式庭院十分小巧，布局经得起考量，久看而不腻。好的庭院会要照顾到一年四季任何一个季节来到这里的客人，不论游客是来赏月还是来赏雪，都能见到别有一番滋味的景致。
林泽生生在北方，自然熟悉雪，可眼前这样的雪景他却未曾见过。
像是穿越到了日本电影里，又仿佛是钻进了一本北欧奇幻故事书，眼前的白色庭院有多么动人心魄，秦定就有多么牵动着他的心脏。林泽生看着窗外，差一点点，就差那么一点点，就要将他的喜欢付之行动。他想借着雪白世界的不真实感，告诉秦定，他有多喜欢他、有多依赖他、有多离不开他。如果在去年十七岁的谷底，他没有遇到秦定，那他怎么可能有机会遇见这一片雪呢。
可是林泽生的睫毛随着内心的波澜颤了两下，他垂下目光，把不该说的话再一次好好地藏进了心底深处。
“秦老师，谢谢你带我来这里。”林泽生状似不经意地说着，他拿起面前餐盘里的牛角包，“还是热的。”
秦定揉了揉林泽生的头发，眼神温柔而坚定。
那是一句礼貌的道谢。可一句谢谢却让他做的一切都似乎有了意义，他甚至想为了这句谢谢带他的学生去做更多他没做过的事，去看更多他没见过的景色，去陪他经历从少年到成人的坎坷波折。
“不客气。”秦定笑着回道。
下午一行四人没再接近滑雪场。黄晓雨带头罢工，说什么也不想再去滑雪场上练摔跤了，所以四个人猫在房间里玩了两局剧本杀。四个人都是新手，林泽生也就没那么在意自己会不会玩得太差。更巧的是两局林泽生拿到的都是杀手剧本，而两盘他都顺利嫁祸给了其他人，玩到最后李淳和黄晓雨抱头痛哭，指着林泽生说就是这张乖巧的脸骗了他们。秦定见识过多次林泽生撒谎时脸不红心不跳的模样，倒也没有太吃惊，还夸了林泽生脑筋转得快。
一下午陆陆续续去泡了两回温泉，林泽生觉得自己被泡得像只剥了壳的鸡蛋一样滑溜溜。
游手好闲到了晚上，黄晓雨和李淳说好要请林泽生吃怀石料理，秦定沾了林泽生的光也被邀请了。黄晓雨提前就和酒店预订了包厢，七点整的时候准时开席。
别说林泽生没吃过怀石料理，就是秦定也没吃过正宗的。每人一份纸质菜单，从右到左列了今天所有的菜名，纸上还掺杂着碎金箔。菜是一小碟一小碟上来的，秦定看服务生弯腰鞠躬给上菜撤盘都看累了。一顿饭吃了一个小时才吃到菜单中段。李淳便拉着秦定去抽根烟，秦定看了看林泽生，林泽生只是点点头表示自己一个人没问题。
秦定也没多想就跟着李淳去了。
没想到，他总共就离开了十分钟不到的时间，回来时他的学生却换了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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