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风和林泽生并肩走出店门口，有一搭没一搭地讨论一模数学卷子上的最后一大题。林泽生的数学没有成风那么好，他也是更偏向理科，但理化比数学好些。成风和他相反，其他所有科目几乎一碗水端平，唯独数学出类拔萃，也不知道是怎么偷偷修炼的。在学校里坐在一起却从来没有互动的两个人，出了校门却能自然地聊天，每周六还有个奇怪的“密会”，关系在不知不觉中变得密切起来。这是成风从没想到过的，亦是林泽生从没想到过的。
林泽生拎着袋子，忽然问起成风：“秦老师对你不好么，你怎么不给他买点什么。”
问完却没人接他话。
林泽生发现成风停下了步子，他抬头看了一眼成风，又顺着成风的目光向前看去。正对着他俩，迎面走来一个女人，很年轻，脸蛋很是清纯，看着好像还是个大学生，可两个手上提满的印着大logo的纸袋却告诉了林泽生，这不是普通学生的消费能力。女人在看到成风后也停顿了，接着直直地站定到了成风面前。
“成风，今天怎么又没回家吃饭？周一回家是家规，你难道忘了吗？”女人的声线也很年轻，说她是个女人，不如说她更像个女孩子。
林泽生脑内第一反应是，是成风的姐姐吗？可是，长得完全不像。
成风神色很平静，淡然地回应：“有点事情。”
女人看了看成风，又看了看林泽生。不知怎么的，林泽生在这个陌生人眼里看到了赤裸裸的厌恶。
“什么事情比家规还重要？和你的同学一起逛商店逛到快要打烊？”女人的语气变得咄咄逼人起来，她说着忽然笑了笑，清纯可人的外貌在扭曲的笑意下平添了几分阴沉，“我不知道你有个这么漂亮的同学呢，以前从没见过，新认识的？长得真的很美，真的是男生么？”
林泽生敏感地发现这其中有问题。莫名其妙的敌意他见多了，这样带有明显针对性的也有。可现在的情况，他完全不知道自己哪里惹到了初次见面的陌生人，只好一头雾水地拧起了眉头，并且不动声色地瞄了成风一眼。
成风无言地扯了扯嘴角，把自己的围巾拿下来绕到了林泽生身上，绕的重点位置还不是脖子，而是脸。宽大的围巾把林泽生大半张脸都绕了进去，就露出了一双迷茫的眼睛。林泽生拧着眉轻声问成风：“干什么？”
成风对他眨了眨眼睛算是安抚，接着侧身看着脸色变得很难看的女人：“我同意你看了吗？我的事情你少管，我身边的人也和你没关系。”
“你一定要这样气我是吗！成风，你今天跟我回家住吧，我煲了汤温着呢，你回去就能马上喝上。”女人说完脸色缓和了些，她伸手去够成风的胳膊，成风避开了。
成风拽着林泽生的手腕往商场出口走去，留给女人一个冷冷清清的背影。
离开了扎人的视线，林泽生把掩住了鼻子的围巾往下扯了扯，自由呼吸的感觉真美妙。他瞥了一眼成风的脸色，觉得自己应该别多管闲事。但是，一句都不问，又显得气氛有点尴尬。他想了想，抬手想把围巾拿下来还给成风。
成风却拍了拍他的背：“你留着吧，我看这块围巾比较想跟着你。”
林泽生抿了抿唇没接话，算是默许了。
沉默着走了一会儿，成风又问林泽生：“你没什么想问的？”
“问了你会说吗？”林泽生低头看自己的影子，靠近路灯的时候影子越来越小，而远离路灯的时候影子却越拉越长。黑暗会使影子变强大，林泽生不确定成风会把内里黑漆漆的那一面都剖析在他面前。
可是很快他发现自己错了。因为成风很轻巧地接了一句：“会啊。”
从暖气充足的室内走到室外，林泽生还没适应巨大的温差，冷风灌进他的校服里，他把脸重新往围巾里缩了缩。鼻尖萦绕的是成风身上的气味。他也说不好是什么味道，也许是成风的沐浴露，也许是成风用的洗涤剂，又或者是他本身的荷尔蒙也难说。淡淡的香味让林泽生感觉自己被成风的味道包裹住了。和秦定的味道不一样。秦定的让他更依赖、更小心翼翼不敢靠近，但成风的似乎让他能放下戒心，偶尔会让他觉得很自在。反正来了宇环之后那些让他狼狈不堪、隐隐作痛的过往旧事成风都插手干涉过了，连他喜欢秦定成风都看出来了，那他在他面前就没什么好藏着掖着的。
成风看起来有很多朋友，但其实他可能和崔宁雪一样，有些话不能对任何一个朋友说吧。林泽生这么想着，抬头看成风：“刚才那个人是谁？本来我以为是你姐姐，但是听她说话，应该不是。”
成风摇摇头说：“她本来是我的家庭教师，现在是我后妈。”
“……这么年轻？”林泽生有些讶异。
“比我大四岁。她本来是大学生，来我家暑期兼职，学校是省内最好的，绩点全年级第一，所以我爸就从几十份简历里把她选了出来。那时候我刚上高一。”成风的叙述很平淡，不带感情//色彩，像是在说隔壁人家的家事一样，“没多久我们就睡了。她是我第一个女人，不过我的感觉差不多是我被她睡。睡过几次后她突然就说自己要辍学了，以后也不能来当家教。我也没多想，直到过了几个月她就成我后妈了，去年还给我爸生了个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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