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斌嘴角勾起一抹不怀好意的笑：“林泽生，你说你要是个女的那可就大发了，长得像宝岛之光，追求你的人能排到校门口去。可惜啊，你怎么是个带把的？这就有点尴尬了嘛。一大老爷们长得像个女歌手，说出去让人笑话。”
一旁的学习委员崔宁雪听不下去了：“姜斌你讲话好恶心，好猥琐。”
“猥琐你别听，又不是讲给你听的。”
“有本事你别说，污染我们的耳朵！”
姜斌啧了一声。
班长周菁清了清嗓子：“那啥，林泽生同学，刚才秦老师不是让你课间去他办公室？你快去吧。”
林泽生正有此意，仓促地对周菁道了谢就在姜斌和崔宁雪的吵嚷声中走出了教室。
被班里所有人知道他是林永开和季雅的私生子只是时间问题。他在之前的所有学校都是这么过来的。私生子三个字就够把他钉在耻辱柱上了，即便他明白他只是被生下来的无辜人士。季雅生他的时候又没问过他想不想被生下来。可周遭人不会这么想，周遭人的家长更不会这么宽容。外加现在林永开倒台了，罪名还是贪污受贿，他不但是见不得光的私生子，还是罪犯的儿子，真是雪中送炭，谢谢他的好爸爸。
林泽生自嘲地牵动了一下唇角。
爱怎么说怎么说吧。他也没奢望和谁搞好关系，就像一直以来一样，他自己管好自己，就行了。
走到教职工办公室，林泽生曲起食指和中指的指节，敲了敲本来就开着的门。
办公室里这会儿只有秦定一个人。他坐在背对门口的位置上，像是在批改什么。
“进来。”
秦定说完才回头，看到林泽生向他招招手，然后随手从旁边拖了个椅子，示意他坐过去。
林泽生没意见，一屁股坐下了。
“你是青棵的，教材和我们学校不一样，昨天我知道你要转学来，就去教务处申请了一份完整的教材书给你，不过早上教务处来不及给到我，刚才才拿过来。就是这一堆。”秦定说着拍了拍桌上厚实的一座书山，“怎么样，刚才第一节课没有课本成风借你一起看了吗？”
“没有。”林泽生毫无波澜地答道。
还没等秦定说话，他又补充了一句：“我也没问他借。”
噗…
秦定有点忍俊不禁，又碍于教师的立场，没能真的笑出来，只得点了点头说：“行，你这气性比你的外表看起来厉害多了。”
“你真的是老师吗。”
没头没脑的，林泽生问了一句。
秦定一愣，说道：“是啊，当然是。怎么问这个问题？”
林泽生素来缺乏感情色彩的眼眸似乎闪过转瞬即逝的好奇。他说：“看起来太年轻了。”
秦定挺温和地笑了笑，只要学生不做错事，他平时确实没什么老师的架子：“怎么，青棵没有我这样的老师？”
“没有。”林泽生诚实地答。
“我可比你多吃八年的油盐酱醋，别小看老秦的带班能力。”
林泽生抿了抿唇，第一次听到这句话里用油盐酱醋的，有点莞尔，形状姣好的嘴唇弯起了淡淡的弧度：“一般不是说多吃八年的米？”
笑起来更像季雅了。
秦定在心里感叹，嘴上接了话茬：“那就说明这个老秦不太一般。对了，你的住校手续也没来得及办完，放学了我带你去办一下手续。然后你的行李我听齐主任说下午都会送到寝室去的，办完手续了我再带你去寝室。你看你还有什么疑问吗？”
林泽生沉默了一会儿，摇了摇头。
秦定问他：“以前也住校吗？”
林泽生说：“一直都是寄宿制的学校。从小学开始就住。”
这话说的人坦然，听的人却多少有些不忍。
弦外之音表明这个半大的男孩从小就没人要，赶到学校里去，所谓的父母只要提供学费就万事大吉了。
“寒暑假呢？”秦定又问。
林泽生略微歪了下头，琢磨不准班主任关心这个做什么，但老师的问题他还是比较乖巧地给出了答案：“暑假偶尔去台湾。寒假留在学校里。”
秦定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没来由地，他抬手拍了拍林泽生的脑袋，很轻，像拍自家猫儿的脑壳一般，是一种成年人安慰未成年人时惯用的手法。
林泽生没躲，只是定定地望进了年轻教师的眼底里去。
他没遇到过这么年轻，和他年龄这么相近的老师。也没有哪个成年人这样拍过他的脑袋。印象中还小的时候季雅接他去台湾，偶尔会拥抱他。但他长大后季雅就越来越少见他了，就算见了，也是客客气气地吃了饭就算数。更别提林永开了，林泽生几乎只在报纸上见过林永开长什么样。
所以这会儿他有一点点的不自在。
但他知道，这种不自在不是出于讨厌。
秦定拍完他又说：“手机带了吗？”
“带了。”
林泽生以为宇环和青棵一样上课不能带手机，正准备从校服口袋里摸出来把手机关了，秦定却十分自然地把手机拿了过去，按了几下又还给了林泽生。
“我把我的号码存进去了。你家里什么情况我大致知道，虽然你也大了，有很多事可能不想说。但是如果你想找个人说说话的话，我就在这里。我是你的班主任，但放学了你也可以当我是个朋友，我会照顾你一直到你毕业。”秦定说这些话没什么私心，这个新来的学生姥姥不疼爷爷不爱的，没了妈妈爸爸又抓进去了，看着性格还有些孤僻，他作为老师多顾他一些，是一个班主任应该做的。
林泽生捏着手机，半晌，挤出一句轻轻的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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