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景阳宫的半路上，李济和闻樇旼下了辇轿，宫人远远跟在身后。知道皇帝这是有话要说，闻樇旼还是道：“陛下，回去晚了，孩子恐怕要挨饿，穆儿大些还好，稹儿脾胃弱……”
“样子偶尔装装也就得了，你还当我什么都不知道？”李济十分不给面子的打断他，“我可不记得你是有慈父心肠的人，总不能是生了孩子后才长的吧。”
闻樇旼在心里啐了他一口，面上还是淡淡笑着：“人总是会变的。既然陛下不想回宫，臣此时正好有事禀报。”
“说。”
“泰安宫的卢常侍自请离宫。”见李济没反应过来这个卢常侍是何许人，闻樇旼解释道，“卢常侍是兵部主事卢玖的儿子，去年和另外三人一同进的宫。”
“朕不记得选过男妃啊。”
“都是按旧例接收的低阶官员的儿子进宫添人数，陛下自然是没有印象。等他们年纪大了，或是放出宫去，或是留居泰安宫，都是小事，只不过这个卢常侍有他的难处，现下他想出宫从军，臣觉得并无不可。”
对于这种可有可无的人，李济从来不多花心思：“干脆都放出去得了，朕宫里用不上这么多人。”
男妃与女妃不同，若是无孕无宠，家中又有人来接，想出宫只要请一个恩典即可，这边李济刚应下，闻樇旼就已经想好怎么安置那几人了。
“先把你的算盘收起来，朕有别的事要说。”
帝后二人步行至莲池边，夜风浮过，莲叶摇动沙沙作响，灯柱上悬挂的灯笼已经点亮了烛火，朦胧光线下最适合看美人。若是十年前……哪怕是上辈子这岁数的闻樇旼，都不会错过这样的时机，他看向李济的眼中也始终含情。
“朕本不想余氏这么早生育，她父兄年富力强，在军中颇有威望，虽是不可多得的将帅之才，却并非忠纯笃实之臣。若一味放任只会滋长不良之心。”
“臣明白。”
“你明白为什么还添乱？”
闻樇旼将一直落在李济鼻尖的视线上移，与李济四目相对：“臣只是不想宫里再有那么多不能出世的孩子。”
“你从前可不是这样。”李济又皱起眉，他觉得眼前的人有点陌生。他们并不是失了默契，只是不知何时起，已经选择了不同的方向。
“杀一个叛贼和扼杀一个未出世的孩子，对臣来说并不是可以相提并论的事情。臣信陛下，即便不用这些手段，也能稳固朝纲制衡百官。”
李济听他这么说便知道闻樇旼铁了心，可他怎么猜也不会想到，闻樇旼所做的一切并不是因为突生慈父之心，他仅仅是带着赎罪的目的想要挽回上辈子失去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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