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民安和一众兵丁,见乾元贞赫然做起了县令,而身为县令的陈国泰反倒站在下首,成了陪衬。这一幕当真是不伦不类,荒诞不经。可一见这是陈志杰的意思,谁敢多嘴。
陈志杰将那赌徒提到厅堂正中。道:“现在是乾大英雄审问你,他问到什么,你须老老实实回答,倘若有半句隐瞒。”说到此处,只见他提过一把檀木凳子,挥掌一劈,劲力到处,那檀木凳子顿时劈成了粉碎。他道:“你如果有半句隐瞒,我便在你脑袋上这么来一下。瞧是你脑袋结实,还是这凳子更结实。”说完,挥掌虚虚一劈,隐隐有噗的一声,塞在那赌徒嘴里的棉团受掌风一扫,扇飞出去。
那赌徒道:“当然是凳子比我脑袋更结实。”
陈志杰喝道:“住嘴!让你说你再说。”
那赌徒道:“是,是!”
陈志杰走到酒桌旁,拿起一块鸡腿,递到乾元贞的手里。道:“兄弟,咱们酒喝了不少,饭菜却没怎么动过。你不妨边吃着,边审问。”
乾元贞对他的种种怪诞举动本已见怪不怪,微醺审命案已算一怪。吃着鸡腿审犯人,只怕是古往今来,所有的县衙大堂上从来没见过的景象了,但也只好接着。
乾元贞不懂得审问疑犯的程序,略略一想。沉声说道:“堂下所跪何人?籍贯何处?如实说来,本大侠允许你站着说话。”他生来有一颗平等之心,虽然坐在县令的位置上,但知自己不是县官。叫别人跪着和自己说话,很不自在。
陈国泰脸上肌肉扭动,像被人掐了一爪,他心中很不是滋味。暗想:“这句审问犯人的话本来是我说的,这小子竟然也会说这等官话。看他能威风到什么时候?”
那赌徒听言,站起身来。说道:“禀……禀告乾大英雄。小人姓张,排行老二,名叫张小二,是本地良民。”他说了这话,偷偷向陈志杰扫了一眼。心想:“我说的句句属实,既没多说,也没少说,更没有乱说。”
陈志杰仰头看着天花板,眼光虽不下瞧,但他武艺高强,颇具神识,大堂里任何举动,便是有人扬一扬眉毛,暗暗抖一抖衣角,都在他的神识之内。听张小二讲的是实话,便不来打岔。
乾元贞最初坐上那县令的位置时,不懂朝廷的规矩和办案程序,心里没底,有些心虚。但万事开头难,问出第一句之后,口舌利索了,思维也顺滑了。心想:“当县令原来也没什么难的。”
他举着那枚翡翠戒指。道:“张小二,这枚翡翠戒指,你是怎么得到的,如实召来。”
张小二道:“是小民家传的宝物。”
乾元贞道:“当真是你家传之物?你确定没有欺瞒本……本大侠?”
张小二道:“这戒指确是小人的家传之物,不敢欺瞒大侠。”
陈志杰喝道:“不动刑具,量这斯不肯实说。来人,上夹棍!”
陈国泰便催促手下兵丁。道:“上夹棍,上夹棍!”
一名军士便拿了一双夹棍来。
张小二见到夹棍,满脸惊慌。忙道:“我愿说,我什么都愿说。请大英雄饶命,不要夹我。”
乾元贞道:“你当真愿说实话了吗?”
张小二道:“愿说,愿说!”
乾元贞道:“陈大侠和本大侠今日强强联手,审理此案,意在查明真相,揪出真凶,还给受害之人一个公道。你倘若再敢隐瞒,贻误案情,绝不轻饶。”
张小二道:“不敢隐瞒了。”
乾元贞向那兵丁说道:“先不动刑。”兵丁便退在一旁。
乾元贞道:“这枚翡翠戒指,你是怎么得来的,如实说来!”
张小二道:“禀告英雄,小人没别的爱好,每当忙过庄稼,便只喜欢到赌坊里赌两把骰子。几天前,小人去赌坊赌钱,那天我手气太好了,无论买大还是买小,把把都赢,把把进钱。当时和我对赌的,是张从善,我每把都赢,他和我对买,那他就是每把都输。”
乾元贞道:“张从善是何许人也?他与你不是本家吗?”
张小二道:“不是,小人是此地土生土长的张氏族人,那张从善却是外地来的。我问过他,他家字辈和我们完全对不上。再说他在宋员外家当管家,地位大,架子大,和我们乡下农民划不来。赌桌上见到时,不过就打个招呼,除此外,根本没别的往来。”
乾元贞和陈志杰听到‘他在宋员外家当管家’这句话时,都是微微一凛。乾元贞问道:“你说的张从善便是宋世贵家里的管家?”
张小二道:“不错,正是此人。”
乾元贞道:“当天张从善输了很多钱,你却赢了很多钱,后来,事情又如何了?”
张小二道:“他输得多了,身上带的钱也输干了,还欠了我两千多两。但他仍不肯收手,找人借钱,想要翻本。小人却是小本经营,见好就收的,见自己赢了不少,就不再赌了,只在旁观看,等着张从善赢了钱时,叫他还我。”
张小二接着说道:“张从善运气也真是背,他越赌越输,越输越借,没过多久,整个赌坊的人都成了他的债主,我看他脸也输黄了。就劝他,没钱就不赌了,我也是为他着想。虽说赌场无父子,上了赌桌,便是亲兄弟、亲父子也得明算账的。只是见他输得实在太多,有些不忍。他不听我劝,却忽然拿出一只翡翠戒指来,便是你手里的这只了。”
乾元贞颇为惊讶。道:“这只戒指是他拿出来的?”
张小二道:“是的,他拿出这只戒指来,说这只戒指是用和田玉雕琢成的,产自西域,价值连城,少说也值一万两。他只当八千两,叫我们接着赌。我们都不太想赌,只想叫他还了欠下的赌债。他就叫过我,把这戒指塞进我手里,他说只算八千两,用来还我钱,我当时也不太相信。他叫我第二天拿去当铺,如果当不了一万两,少的他赔,我见他说得信誓旦旦的,也就接过了。我找回他六千两,就拿了这只戒指。”
张小二看了陈志杰一眼。又道:“我第二天拿去当铺问了,果然不只值一万两。我手头还有剩钱,又不急用,就没当,只是一直带在身上。哎!在赌桌上得来的钱,不比辛苦赚来的,不知爱惜,总是揣不踏实,来时匆匆,去得也快。就在今天,我运气背了,碰到了这位陈大侠,输得一干二净,我想借钱翻本,就拿出这只戒指来作抵押,不料竟被陈大侠带来县衙了。”
陈志杰和乾元贞对望了一眼,心想:“这戒指既是从张从善手里出来的,李春花遇害之事,必定和张从善有关。”
乾元贞道:“张小二,你可知道,这枚戒指和一桩命案有关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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