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戎在餐桌前坐下的同时点燃一根烟，小邱也刚好走过来将最后一盘菜放在桌上。
他抬头瞥一眼陈戎，却被人故意吹过来的烟呛了一下。
“干嘛呢？”烦躁感一下袭来，小邱讨厌闻烟味。在他为数不多的关于自己不称职的父亲的印象中，浓重的烟味占据很大的一部分。
“火气挺大。”陈戎这样评价。
小邱一下愣住，脑袋里一瞬间闪过很多想法。他从小没有受过太多的管教，他不清楚自己刚刚的语气究竟是什么样子，是否过于无理。他开始努力回忆自己刚刚那句话的语气，努力回想刚刚的表情，应该是皱着眉，眼神满是不悦。
他自觉触犯了“尊重”这条戒律，却没发觉陈戎姿态过高的样子。
陈戎此时微微挑着眉，下巴也扬着，审视般的目光被烟气遮挡，让小邱有些犯怵。
而他只是在回想，他的白姑娘是否也会讨厌烟味，讨厌自己抽烟呢？
陈戎将这一切看作一场配对游戏，如果他触发的小邱的行为与自己印象中那个女孩的样子符合，他就会收获一种快乐，一种满足，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偷窥感。
透过小邱，他要看到他心爱的姑娘。
透过小邱，他能拥有他心爱的姑娘。
小邱坐在陈戎对面的椅子上，趁着陈戎走神用筷子将男人手里刚抽一半的烟夹猛地夹走了。
陈戎被一下子拽回现实，却仿佛又陷入另一段梦境。他的眼神晃过小邱眼下的痣，再一眨眼，那人的脸便变成自己印象中的样子。圆的、稍微上挑的眼，直挺又精致的鼻，还有红润小巧的唇。
而实际上小邱的样子并没有陈戎想象中的那么女气，他的眼睛圆却深邃，睫毛很长但又不翘，只是向斜下方生长着，显得他的眼尾有些往下的趋势，好像没精神，却有带着点狗狗般的委屈式的可爱。他嘴唇的弧度也没有陈戎脑海里那样的饱满，反而是有些少年气的薄。
不过陈戎并不介意稍微调整一下自己关于那位白姑娘长大后样貌的想象。
她的眼睛会因为初入社会时的劳累工作而变得稍微凹陷，她的嘴唇因为青春期后期不足的营养而稍显干瘪，这些都是在陈戎意料之中的。
“你尝尝。”陈戎显然不是指桌上摆好的，冒着热气的菜。
小邱犹豫了，他抬眼看向陈戎，目光撞上他略带强势的眼神。尽管如此，小邱还是捕捉到他的疲倦。陈戎的眼下有一片淡淡的青黑，如果仔细看的话，还能感觉到他左眼下的眼袋，显得他有些大小眼。
“我不抽烟。”小邱还是拒绝了，他故作傲气的样子，试图找回点往日的疯癫。
小邱很聪明，甚至要比一般人都要聪明。
他能感受到空气中氛围的细微变化，能从人的眼神中读出情绪，也能完美地装出不知道的样子。
事情开始有偏差，小邱猛地意识到自己跟陈戎相识还不过二十四小时。
“我不抽烟。”小邱重复一遍，他的目光带上防备，语气装着戾气。
陈戎自然也感受到气氛的细微变化，但是他不明白到底是自己的哪句话或是哪个眼神触动了这个易怒的小男孩。
哦，陈戎突然间意识到，小邱是个男性，无论是生理心理。
这让他又突然联想到自己早晨那句胡扯的“尊重的空间”。陈戎也觉得自己有些过于残忍，因为说真的，他只是不想跟这个目前来说仍来路不明的小孩有过多的接触。
况且他也不是同性恋，面对一个跟自己有着相同性别的人，他允许自己与他亲吻，允许自己和他相互爱抚，但是陈戎确信自己永远不会进入小邱，或者说，任何一个男性。
他没兴趣，对性也是。
如果不是眼前的饭正散发着让人无法抗拒的香气，他甚至连小邱准备的晚饭都不太想吃。
“随便。”分针滑过九，陈戎解开衬衫的第一颗扣子，拿起筷子夹了一口眼前的菜。
烟味在屋子里还没散去，却又卷起一阵新的对弈般的硝烟味。
小邱没再搭理陈戎，空气中刚开始散发的甜蜜味道被强行收回，他只是低头安静吃着饭。
喜欢做饭这件事情，算是小邱为数不多的正常的爱好。他曾经喜欢过养长发，后来又爱上寸头。他曾经痴迷自残，在自己小臂内侧留下一道道鲜红的印记，后来他又厌恶那些留下来的不整齐的疤痕，花不少钱买祛疤膏试图抹去那些让他恶心的痕迹。
唯独做饭这件事情，他很喜欢。住过的七八间出租屋里，只有一间没包括独立的厨房。他会专门给楼下的小猫小狗做饭，也会一周一次的在自己房里招待喜欢的邻居大爷。
他喜欢做饭，这让他感到活着，让他感到所有生命都能活着。
在他幼时的梦里，也只有母亲做饭时的样子还算温暖。
陈戎很满意小邱的手艺，他实在是想不出为什么这个看起来连泡面都懒得泡的小孩为什么这么会做饭。
他有点好奇，却没心情问。
了解一个破小孩的过去并不在陈戎的计划内，他将自己摆上了交易的甲方，只想要用金钱换取一丝慰藉，用金钱给自己编制一个梦境。
“小孩，你姓什么？”陈戎吃着吃着突然问道。
“小。”小邱扒着饭碗看陈戎一眼，没好气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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