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戎和小邱到家时已经过了六点，他把小邱放到沙发上，将人从摊子卷里刨出来，停顿了几秒后又把他的外裤脱掉了。
小邱其实在上楼的时候就已经醒了，只是他一直没出声，也没动，任由陈戎对他一通折腾。他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现在躺在陈戎家的布艺沙发上，料子出奇的柔软。
“如果你醒了，就自己起来去卧室。”
是陈戎的声音。
“算了，还是洗个澡再去。”
“不行，你还是睡着吧。”
陈戎的声音很好听，带着点宿醉后的沙哑，听得小邱心痒痒，差点睁了眼。
有那么一瞬间，陈戎说到“卧室”这个词的时候，小邱想睁开眼，扑到他的身上，双腿环住陈戎的腰身，胳膊抱着他的脖颈。
这是他最擅长做的事情，他管这种行为叫做迫于生计的投怀送抱。
只是在那一瞬间，小邱无法确认，“迫于生计”这几个字还作不作数。
陈戎后来没再说话，他把光溜溜的小邱晾在沙发上，没过多久，小邱就听到了水声。
“是在洗澡啊。”小邱心里这样想着，脑袋里突然晃过陈戎昨天脱衬衣的画面。他下意识咽咽口水，突然很想喝水。
他坐起来，动作带起一些细微的风，惹得他打个寒颤，整个人抖了一下。不过小邱像是不在意，连句埋怨陈戎的话都没有，光着脚站了起来。
陈戎的公寓是个大平层，估摸不到两百平。小邱轻手轻脚地转了一圈，最后回到厨房给自己倒杯水喝。陈戎进去洗澡已经有十多分钟，小邱在第三次寒颤之后把玻璃杯放回台子上转身走进了书房的卫生间。
大概是这个房间原本是个次卧，被强行改成书房后，剩下的卫生间也显少有人使用，洗手台干净的连一点水渍都没有。小邱顿时没了冲进淋浴间洗热水澡的想法，转而皱着眉头探下探头仔细看着。
他试图找到一些痕迹，一些这件屋子有除了主人之外，其他人入住过的痕迹。比如，属于女人的黄棕色发丝或者被其他男人遗弃的一次性刮胡刀。
但是没有，一点都没有。
这个卫生间仿佛从未有人踏足，小邱甚至看到了洗手池上落的灰。
他似乎听到了那些细小的灰尘在他耳边轻语，悄悄告诉他，他是第一位到访者。
只是小邱并不享受“头一位”这个殊荣。
“干嘛呢？”陈戎的声音突然从小邱脑袋上方传来，小邱下意识回头，陈戎发丝上的水珠却突然坠落，好巧不巧落在他眼下的痣上，然后便悄然滑落了。
“你偷袭我。”小邱开口，笑得一口白牙都暴露在外。
陈戎又晃了神，抬手揉了揉小邱的脑袋顶，把他的头发丝拨楞得乱七八糟。
“不是故意的，对不起。”语气甚至带着点撒娇的意味。
陈戎根本没注意到，他已经开始用一个傻乎乎的初中生的方式，与小邱对话了。
“没关系，我原谅你了。”
小邱却明明白白的知道，他刚刚那个灿烂完美的笑容并不源自真心，那是被撞破尴尬时，他习惯性带上的，谄媚般的笑容。
他实在不想承认，对于他莫名其妙成为陈戎第一个包养的小白脸这件事，他是有些害怕的。小邱这辈子只做过一次“第一个”，而结果却并不尽人意。以至于打那之后，他一直把自己努力把自己变成一个过路人，不会是任何一个人的或者一件事的第一个，当然也不会是最后一个。就连对于盛装他自身灵魂的这副躯壳，他也是这样想的。
这只是万万千次重生轮回之中的一个随机分配的载体而已，而他也只是这灵魂本身万万千次具象化中的一个偶然随机事件。
所以一切的好事也好，坏事也好，都会因为“中间”这个状态变得没那么重要，变得失去意义。
每次这样想的时候，小邱都会觉得开心了那么一点。
这都还好，都不重要。
“去那边洗澡吧，这个卫生间从装好就没人用过。”陈戎说。
“嗯。”小邱的表情冷了下去，陈戎的话像是他对自己“第一个”想法的印证，让他连假装都没了力气。
不想做第一位的想法实在太强烈了。
路过陈戎家门口玄关的时候，他甚至有想开门出逃的想法。只是他现在身上除了内裤之外什么都没有，而且他也没有在早晨六点的大街上裸奔的想法。所以他忍住了，逃似得躲进了陈戎刚用过的卫生间。
卫生间是干湿分离的，但小邱还是免不了被没散走的热气糊了一脸。他转身把卫生间的门锁上，像是有意地，不想让陈戎看到他这幅样子。
小邱站在镜子前面，头发刚刚被陈戎拨楞地像是未经修建而肆意生长的野草丛，上身还有一点散落的爱抚的痕迹，只是很浅很浅，如果不仔细看就完全察觉不到。
他又一次探下了身，附带着，深呼吸了一口气。
“可能之前带进来的人也都是用的这个卫生间吧。”小邱这样想。
果不其然，小邱在洗手台下面的储物柜里发现了一包打开过的卫生巾。
他就突然笑了，带着些说不上来的，死里逃生一般的兴奋感。小邱小心翼翼地关上柜门，颇有一番罪犯最后清理现场的感觉，他甚至还把柜门把手用纸巾擦得干干净净。
“小邱？你在干嘛？”陈戎的声音又一次出现，小邱这回直接打开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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