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只是一道**游走魔域,但恕羽气息并未收敛,踏进碑渊海的第一刻,老家伙们就察觉到了,还没进城多久就有魔恭敬地请她赏脸。
恕羽懒得和他们打交道,便直言了自己的来意,派来的魔很会看人脸色,马上和揽月华会的人打好招呼,还客气地派人给她打点好一切。
说是客气,其实也是一种变相的监视,恕羽无所谓这些,有人带着倒也方便不少。
跟着恕羽给她四处介绍的魔叫秉风,是个妖族,很是善解人意,即便恕羽很冷淡,也十分热情。
“大人,这是揽月城的盛景,只有在华会举办前几天才会有……”秉风指着锁星河里飘着的无数点光芒,解释道:“那些是船,都是由品阶的灵器,价格不菲,专门给灯会上看对眼的小情儿们准备的……大人您有兴趣不?”
恕羽表情淡淡,显然没兴趣。
秉风继续道:“这些船很有意思的,大人要是不嫌弃,我可以陪您晚上游一下这揽月十景……”
恕羽看都没看他一眼,秉风摸不着头脑,他也算是揽月城有名的美男子了,上头交代好要服侍好这个难得一见的美人他还挺兴奋的,结果这些天下来,对方油盐不进。
秉风想了想,转了个话题:“大人您知道揽月城名字怎么来的吗?”
恕羽随口答了一句:“怕不是你们哪任城主情感失意吧?”
秉风愣了一下,“我以为您没来过不知道呢……您是听说过,还是猜的?”
“猜的。”
秉风好奇道:“怎么猜的?”
“揽月揽月,天上的月亮谁摘得到?还有这河,锁星……呵,想必最后还是镜中月水中花一场吧,最后这心自然没锁住,对吧?”
她难得多说几句,秉风听了不由得叹了口气:“确实,这是上一任城主改的,老城主是一个很强悍的大天魔,曾经得到过始祖魔的骨骸……”他看了一眼恕羽,发现没在意,才继续道:“揽月城能发展到今天,全靠他当年的强大,只是在他巅峰的时候……”
秉风故意停顿了一下,恕羽嗤笑一声:“爱上了一个女的?”
秉风有点尴尬,恕羽看起来很小的样子,他总忍不住逗她,结果被对方看成傻子……他咳了一声,“对,只是一个女的,其实算不了什么,只是他身为大天魔,却爱上了一个人族女子。”
“哦?”恕羽有了点兴趣,“然后呢?”
“能来魔域的,岂会是普通人族,只是当年城主大人看不清,一昧怜惜,结果被伤的很惨……”
“那也是他自找的,”恕羽饮了一杯酒,看着窗外花灯洒满河流,漆黑的眸子被映照的灿烂一片,“他能不顾代价,那人族女子能如何?若是喜欢他还好,若是不喜欢,两族的隔阂只会是致命的一刀。”
秉风叹了口气:“的确如此,那女子爱的是一名修真者,来魔族也是为了求良药救心上人……她也是修真者,只不过太弱,无需城主大人动手,就有人把她送上凌辉阁,心上人也很快死了。”
恕羽无趣地转着杯子,四千年来她看过太多这样的故事,人也好,妖魔也好,起初还会想到自己和巫炤,但是后来看得多了,时间流散,连曾经刻骨铭心的记忆也已经斑驳。
巫炤,缙云,姬轩辕,嫘祖,司危,怀曦……这些她以为会铭记一生的人,如今连面容都不太记得了。
花灯如旧,繁城如昨,无数人路过她,又匆匆离去。
开始她接受不了所有人的离去,恍惚了几十年,看着最后一个故人离去,才慢慢接受了这个事实。
于是便开始修炼,起初还记的身边人,可修炼的时间越来越长,不知道什么时候起,睁开眼看到的都是陌生的新人,才意识到,原来又过了这么久啊。
沧海桑田,故人们有的重入轮回,有的魂飞魄散,她对灵魂的感知不弱,可是在这世间行走了几千年,也遇不上一个相似的人。
有那么一次,她在人间游荡,匆忙撞上一个普通人,熟悉的灵魂气息扑来,她愣了好一会儿,知道那人走远,才意识到那是谁,或者说,那曾经是谁。
她悄悄跟着那人,躲在暗处看了许久,最终离去。
那是千年来第一次庆幸,还好,有人回来了。
但也就那一次。
她想过很多次,巫炤会轮回吗?身怀巫之血的人即便轮回,也会带着这种力量,她去轮回井等了百年,无数灵魂投入这里,灿若星河,明亮的,暗淡的……可是她找不到巫炤的灵魂。
后来有人告诉她,未必人人死后都愿意轮回,若是死时毫无求生意,荒魂就会在脱离躯体的一瞬间消散。
他那是,是以为自己魂飞魄散了吧。
他说:别怕,这一次我会陪着你。
……
秉风还在讲着那段往事,发现恕羽已经看着灯会发了很久的呆,他停了下来,少女姣好的面容带着一丝哀伤,目光悠远,像是飘散了千年。
那一瞬间,他意识到什么,忍不住就问了出口:“大人您是不是……”
又戛然而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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