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信你？也对，我不信，因为习惯了。”我耸肩，“世上哪有什么是可以绝对相信的？”
顾剑道：“有吧。”
我没吭声。
顾剑继续道：“你就可以绝对相信我啊。”
“我谢谢你了爸爸，你不把我卖了我就很知足了。”我面无表情道。
顾剑桀桀怪笑：“我不可能卖你的，我也要让你活着。哈哈哈哈哈哈……”
“跟你打听个事，”我打断他的笑认真道，“右眼被弄成空洞致死的，是什么情况？”
顾剑没料到我话题转移如此之快，愣了会儿道：“右眼？你说的不是你那个叫何放的学生吗。”
“不止是我那个学生。”我道。
“嗯……如果单纯是右眼的话，这让我想起一个很禁忌的阵，需要三十多个活人，每个人站在自己的位置上，但是只能用左眼去看东西，据说全摆完了之后站在最中间阵眼上的那个人就能看到传说中的另一半世界的入口。”
“听不懂，什么世界？”我道。
“那个世界和这个世界不应该有入口的，所以活人走进入口就会有可怕的事情发生。”顾剑道。
说了跟没说一样。
“那么什么是可怕的事呢？”我从善如流继续问道。
顾剑却突然从我右侧换到了我左侧，用一种非常阴森恐怖的语气道：“那个世界叫做‘无间’。”
“哦，我进过了啊。”我面无表情道。
顾剑：“……”
我没好气道：“就这样没了？”
顾剑扶额。
我悻悻道：“亏我还特意把这一细节记得很清楚。”
顾剑突然道：“你还记得什么？”
我咂咂嘴：“我还记得……你老说要看我的舌头。”
顾剑：“……”
顾剑火冒三丈道：“你就不能记点儿重点吗！”
我翻白眼：“啥是重点？”
顾剑咆哮道：“离棺材远一点！不要相信任何人！”
“哦。”我干巴巴道。
顾剑已经被我气得没脾气了，转了好几圈，最后没好气道：“你好自为之，该记得什么你心里有数。”
说完这句他就一闪身不见了。
我慢慢坐下来，心里却已经开始打小算盘。
问顾剑左右眼的事只是我一时好奇，顺便扰乱他的思绪，事实上我一直在想的是——顾剑始终没有承认过，李轩和所设计并为之不惜杀人的这个“切断”仪式真的能杀死摩提多仁吗。
或者说，幕后之人也不应该独独指望这件事来杀死摩提多仁，李轩和也只是他的一枚棋子，他一定有其他的计划，而且我猜测……顾剑知道一部分。
李轩和说，血沾在每一个人身上，而安盾说，这件事里，没有一个人是干净的。
干净？
顾剑当然不是。
李轩和也肯定不是。
甚至安盾也有问题。
那么……
幕后之人呢？
他真的能保证可以把自己完全摘除出去吗？
……
其实这些已经足够给了我一个答案，只是我忘记的东西还没有找回来，所以……我自己也不愿意去相信这个答案。
也无法在心安理得的情况下，将所有事串联到一起。
距离葬礼开始还有10分钟。
我整理了一下衣服，推开房门径自下楼。
在葬礼开始之前的这几分钟里，我匆匆路过水晶棺，扫了一眼棺材里的人。
殡仪馆的美容做得挺不错，蓝熏儿安详地躺在水晶棺里，像是睡着了一样，脸色红润，嘴唇娇嫩有光泽。
可是她脖子上黑色的缎带项链有点歪，露出一点点触目惊心的针脚。
我只来得及看到这些。
顾剑再不靠谱，我也下意识听了他的话，我走到距离水晶棺最远的楼梯口，那里通向二楼平台，如有突发事件，我可以跑上二楼躲避——我不能直接溜走，我还得用铃铛记录安盾需要的“证据”。
葬礼很快开始了，也许是因为我的精神高度紧绷了一阵子，开场神父致辞的时候，我脑子里的弦突然松弛了，开始昏昏欲睡起来。
不过很快我就发现在场所有人都有点瞌睡，这不正常！
我用力掐了一把自己的胳膊，又狠狠咬了一口舌头，想努力让自己恢复清醒，结果咬得重了，舌头居然都给我咬出了血，一股浓浓的血腥味从舌尖散开，刺痛也使我瞬间清醒过来。
然后我就看见人们从水晶棺位置往外，呈辐射范围开始噼里啪啦昏睡倒地。
我还眼尖地看见那名正在慷慨陈词的神父嘴角露出一个僵硬而诡异的微笑。
我当机立断，在昏睡范围到我面前时，跟身边所有人一样统一倒了下去。
好在我旁边有个桌子，我不用倒在地上，而是毫不顾忌地趴在了那一堆油乎乎的糕点上，用胳膊遮住了半张脸。
然后眯起眼暗中观察。
我看见神父摘下帽子露出光头，撕下脸上的薄膜，瞬间从神父变成了一个又胖又老的丑和尚。
就和我之前在无间里看到的那个家伙一模一样。
他扫视四周，满意地笑了笑，双手展开，做莲花手势又聚拢在胸前，嘴里说了句不知道哪国话。
我惊骇地发现，随着他的动作，他身后的水晶棺里突然传来布料摩擦和不似人声的咯咯声。
水晶棺的玻璃盖被顶起，一只惨白的手撑着玻璃盖露出来——开棺的正是棺里的人。
蓝熏儿诈尸了。
我吓得大气也不敢喘，赶紧闭上眼只一味装死，却听见一个苍老的卷舌男声道：“呵……并么有异常。宝贝儿，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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