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的雨下的很大。
屋内的人哭的很响。
陈万年沉默的站在一旁,从刚刚老爷子回来时那副容光焕发的神态,陈万年就瞧出了不对劲。
他本想去搭把手,给他看下脉,但老爷子用决绝的眼神拒绝了他。
陈万年这一次尊重了老爷子的选择,因为他的眼神中,并没有遗憾了,有的,只是满满的欣慰。
他也没有将老爷子不久于世的消息告诉马仙洪,因为这对他太残忍了。
只是没想到,老爷子走的这么快。
“仙洪,老爷子走的已经没有遗憾了。”
“还是早些给他安葬了吧。”
陈万年不知该如何劝慰,但还是说了两句。
马仙洪也不说话,就一个劲的哭,模样可怜极了。
陈万年能够理解他的心情,但人死为大,老爷子的身后事,总是要帮他处理的。
陈万年正在脑中组织着语言,准备如何和马仙洪说一番,不料马仙洪哭了会后,突然就不哭了,他站起身,走到陈万年身边说道:
“陈大哥,我想把爷爷葬在后山。”
“好,我帮你。”
他能想通,陈万年自是无不答应。
“后院的杂物间,有爷爷早就备下的棺材。”
“嗯。”
陈万年跟着马仙洪来到后院,帮着他清理了一些堆放在后院的杂物,将放在杂物间角落中的一口黑木棺材拿了出来。
两人一前一后扛着棺材,将它放到了屋前。
“陈大哥,你先坐一会,我要给爷爷擦身子,帮他换上生前最爱的一身衣服,他要走的体面一些。”
“好。”
爷爷的去世,除了带给马仙洪精神上的刺激以外,更是让他的心境发生了蜕变。
他成长了许多。
陈万年跟在马仙洪身后,陪着他忙前忙后,倒也愿意。
等到将老爷子放到棺材中,陈万年帮着马仙洪合上棺材板时,这个原本还兀自坚强的年轻人,终于忍不住再次哭了起来。
他扒住棺材板,泪水不断的滴落,凝视着棺材中睡得安详的老爷子,久久不愿合上。
因为他知道,这一眼,就将是永恒。
“爷爷,你的话,我都记在心中,以后的路,我会自己走,至于走什么样的路,我会自己选的。”
“再见了,爷爷。”
“咔。”
棺材板最终还是合上了。
陈万年和马仙洪一前一后,扛着棺材,就要出院子。
没想到系在狗舍边上的那只大黄狗,忽然发起了狂,它红着眼,撕咬着将那根系住自己的麻绳,硬生生的咬断后飞快的冲了过来,接着也不管马仙洪和陈万年如何,夹着尾巴,自顾自的蹒跚跟着棺材走,就好像它也要送老爷子最后一程。
而它嘴中,牙齿与肉已经烂了一片。
“嗷呜!”
“嗷呜呜!”
“嗷呜呜呜呜!!!”
大黄狗的哀鸣声回荡在森林之中,惊起了一群飞鸟。
马仙洪和陈万年抬着棺材来到一处没有石碑的墓地边上。
将棺材放好后,马仙洪走到其中最大的两座墓边上,拿起放在不远处的一根扫帚,开始清扫起来。
雨后的森林,空气有些潮湿,地上的落叶被马仙洪扫成了一堆,清理到了路边。
“这里,是我爸和我妈的墓地,我从没见过他们的样子,只是听爷爷提起过。”
“他们,同样是为了保护族里的人牺牲的。”
“可是那群养不熟的白眼狼,他们还想要爷爷死,他们真的不配为人!”
手将扫帚的把手处握的嘎吱响,马仙洪额头的青筋已经暴突了起来,显然是愤怒极的。
只是过了片刻后,他却任命似的又放下了拳头,叹了口气。
“但爷爷希望我最后能放过他们,只诛首恶就行。”
“这是他最后的愿望,我会遵从。”
“陈大哥,谢谢你能够帮我这么多,我家里没什么东西,这本神机百炼我留着也没用,就送给你吧。”
说着话的同时,马仙洪从腰间拿出了一本古籍。
依旧是陈万年熟悉的模样。
他们爷俩倒是挺会藏的,这试探自己的方式也还差不多。
陈万年自然看出来这是马仙洪的试探,所以他是拒绝的。
“你就自己放着吧,这玩意儿,对我有弊而无利,只会徒费我的时间精力,我拿了它纯粹自找麻烦。”
陈万年摆着手,蹲下身检查起了从刚刚到这边后,就倒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大黄狗。
这一检查,他的脸色就变得有些难看起来。
“仙洪啊,你家这大黄狗多大了?”
“我也不太清楚,自从我懂事起,它就一直在了,一直是爷爷再喂它的。”
“它倒是懂人心,知感恩,知道也要送爷爷一程。”
马仙洪看着那只大黄狗的眼神柔和了许多,他的眼中尽是怀念,或许在回忆过去夕阳下,他爷爷在田埂间追着调皮的自己跑时,这只大黄狗跟在一边兴奋的甩着尾巴汪汪叫。
“你爷爷走了,它似乎也绝了自己的生机。”
即使再不想说,陈万年还是将这个事实告诉给了马仙洪。
“哎,它终究还是最亲爷爷了。”
“呜呜..”
临终前的呜咽,大黄狗最终也是心脉憔悴而死。
两人最终在马仙洪爹妈坟的边上,又挖了一个新坟,将老爷子埋在了里面。
同时又由陈万年在老爷子墓的边上,立了个小墓,是埋大黄狗的。
处理好一切,陈万年走到始终站在老爷子墓前,沉默着的马仙洪,想要开口问问他是否有之后的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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