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森的高兴似乎是一瞬间就消失了。
他眼神暗淡的从车窗外的后视镜看三楼的落地窗，心想，应该是那间练习室吧。
袁泽拍他的肩膀，问大提琴要怎么处理。
“嗯？”余森顿了顿，低头摸到琴盒。
这大提琴是老师的遗物，三年前他因病去世，这把琴也从此不知去踪。
老师生前为人低调，在英皇出任顾问教授，创作过好几首广为流传的佳曲，在业界享有美誉。小余森曾被老师问起以后的志向，那时候的他被母亲安排好一切，哪里懂得什么是志向，只知道母亲希望他习琴他便习琴，所以才会毫无犹豫的说，想和老师一样以琴为伴。
那时候他天真无邪的样子，像极了印象里的初致。
初致喜欢大提琴，所以，关几道愿意花大价钱买下那把根本不值得的琴，去讨初致的欢心。
而他意外获得了一笔横财，提前解决了一部分的项目启动资金，还寻回了老师的遗物。
看似双赢，但他怎么就高兴不起来呢？
“我想想。”余森漫不经心的转头。
袁泽发现他明显心不在焉，火气就又窜的老高。作为专业的医生，他确信自己的猜测肯定没错。
“你也发现了吧？”
“什么？”
“初致的腺体被咬过了。”
余森喉头一哽，低低的闷笑一声。他就坐在初致对面，只要稍加留意就能发现腺体上清晰的牙印，何况，关几道发怒时释放的信息素味道，和他在初致的天青白瓷茶杯上闻到的，一样。
所以这才是自己不高兴的原因吧，余森心想。
刚刚，初致就那么安然自若的坐在关几道身边，用葱白纤细的手指端着茶杯细细喝茶，除了刚见面时的讶异，从头到尾都没看过他一眼。他对于他只是个不认识的大叔而已吧。
昨天晚上，他去IC接他。两人在彼此的身体上互相索求，他听到初致软软的呻吟，小孩体温比平日更烫，腺体泛着粉色的光。一切的一切都是有迹可循的，小孩可能处在发|情期。他不该忽视的，更不该控制不好情绪离开庄园，丢下小孩一个人。
“大家都是单身，何必这么玩不起呢？”余森推门下车，靠着路灯杆，长腿斜支，熟练的给自己点了根烟夹在手上，却用拇指狠狠地揉太阳穴，以缓解头痛。
剧院的落地窗全部采用了反光玻璃，余森根本看不到它后面到底发生着什么。他猜想，或许两人只是相敬如宾的练琴，感情投入，也或许正如胶似漆，你侬我侬，柔情蜜意，再或者他正含糊不清的耳语，喊着“关公子”……
他想不下去了，扔了烟头，穿过川流的马路，顾不上司机齐齐摁喇叭骂他不要命，跑进百越剧院的旋转门，疯狂的摁电梯键，手指不停捻着胸口的钢笔帽。
直到走近练习室，听到入耳的小提琴高亢悦耳，大提琴沉稳深邃，两道琴音彼此独立更缠绕交织，他才说服自己：好吧，是我想多了。
好一派“琴瑟和鸣”。
袁泽气喘吁吁的跟着跑上来，看见余森在门口停下扭把手，也放缓步子走过来。
“没想到关几道的琴拉的还不错。”他认真听了一会儿才发表意见。
余森转过身，给了他一个冷漠的眼神，“是不错。”
袁泽耸了耸肩，表示他听过更完美的大提琴演奏。
“晚上的演奏会，我在二楼留了位置。”
这些场面交际的事情，余森相信袁泽的安排，他在需要配合的时候出席就行。
他先一步进电梯，冲袁泽不经意的一笑。
电梯里就两个人。
余森：“你有没有做过什么疯狂的事？”
袁泽突然侧身，贴近他的胸口。两人身高相当，他的手掌重重的怼在余森的耳侧，“对你下手算吗？”
余森一把搡开他快贴上来的唇，没好气的往旁边挪了挪，“这太符合你的性格了，当然不算。”
不知从哪个瞬间起，他察觉到自己变了，已经为了一个毛头孩子丢了中年人的冷静。
只要一想到还有除了他之外的人嗅过他的香味，在他身上留下痕迹，他就要暴怒发作，把他压在身下狠狠地爱他，一遍一遍的弄哭他，晕厥，无力逃跑。
余森低着头说：“我可能需要见见心理医生，我觉得自己有点病态，你知道我刚刚在想什么吗？”
“你差不多行了，”袁泽帮他开车门，把他摁进副驾驶。
余森猛的抬头，握紧袁泽的手腕。他红着眼问他，“你爱我吗？”
袁泽有点不知所措，爬起来掰开他的手，大力的甩上车门。他绕到另一边坐进来，扭头确认余森的情况。
余森神经质的捻着钢笔帽，额头渗出汗。
他听见余森问他，声音不大，有点发抖，“你爱我吗？”
“我爱你，一直都爱。”
不知不觉间，袁泽已经说出口。他知道余森对爱的渴求远超过其他人，一直知道，所以十几年来，他自私的陪在余森身边，在他问“你爱我吗？”时，像是自我催眠般的回答“我爱你！”
只有在这种时候，他对余森的爱才是被接受的，被需要的。
他扑到余森怀里，咬他的耳朵，听他沉沉的呻吟，吻掉他眼角的泪，感受他的痛苦，他心甘情愿的自焚，把自己百分之百的铺在他的面前，期待他偶尔的临幸，就像昨天那样。
他又骂自己傻，昨天的欢愉都是自己哄骗来的，用着和初致一样的却淡到几乎不能让余森兴奋起来的信息素，加上自己厚颜无耻的勾|引，才让他们之间发生了第一次的越界行为。他该感谢关几道，如果没有他带走初致，余森又怎会轻易上钩，半推半就的上了他。
“你爱我吗？”
余森还在战栗着问，眼神慢慢变得涣散，却死死的攥着钢笔。
大概从两年前开始吧，余森的西装里随时别着这只钢笔，黑色钢琴烤漆，即使在昏暗的夜晚，只要一缕光照过来，它就反射出刺眼的光，仿佛操着生硬幼齿的声线提醒他：你是替代品！他根本不会爱你！！
袁泽停下啃咬，狠狠地甩给余森一耳光。
“你他妈给我醒醒，死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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