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森怀疑自己出现幻觉了,朦朦胧胧中竟然发现一双不算陌生的眼睛正看着自己。
他小幅度晃了晃脑袋,面前这张脸的主人却越来越靠近他,还在解他的衬衫扣子,冰凉的指尖无意间轻轻滑过胸前的肌肤。
虽然他有很久没有疏解压力,大半夜做这种绮梦,可是地点选在实验室,真的是有辱斯文。
余森闭着眼感受,想把自己的幻想对象再看真切一些,于是毫不避讳的望向对方的眼眸。
稚气中带着执拗……
这是……
初致!
余森赶紧低头拉毛毯遮蔽,往后躲开。上一刻还是衣衫半挂,春光旖旎,现在惊恐万分全写在脸上。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在家里没找到人,就过来看看您。”初致眨巴着无辜的眼睛,也被吓了一跳,跪坐在地上。
余森抹一把脸,立马像换了个人,皱着眉压低嗓子说:“保安室没拦着你吗?”
初致点头,又摇头,显得特别呆萌。
“先不说这个……办公室怎么不开空调,出了这么多汗呢……啊,我刚刚……只是想让你凉快凉快!”
“……”
余森无言只瞪着他,想生气又说不出狠话。
初致起身随手揭开窗帘一角,日头正烈。
“昨天很累吗?”
“啊?”
严格说,初致不在的这些天里,他每天都挺忙,但让他觉得累的根本就与工作无关。
余森歪着头顺着窗帘角望过去,慢慢松开毛毯,也不着急去整理衣服。
“你这飞来飞去,挺任性的啊!”
初致放下窗帘,转身站定,怔怔的看余森。他一句话都没说,也让余森的心像被被揪了一下的疼。
余森觉得该说些什么,撇开视线,低头考虑措辞,“我不知道这么说,你能不能明白。”
他想说,我是一个很简单纯粹的老师,每天脑袋里思考的都是误差均方根,迭代回归率,南极冰川植被,月球背面凹坑。这些工作循环单调繁杂,非常消耗一个人的信念。如果不是百分之百投入的人,根本没办法坚持到有成果的那一天。
可这些听起来一点说服力都没有,不是吗?
“我不喜欢小孩儿。”
“我会长大的。”
“等你长大,我就老了……”
余森起身,扣了一颗扣子,手指麻木不够灵活,半天没扣好,于是一甩手不再去管扣子,转头去身后的抽屉找烟盒。
“啪”,一本厚厚的书狠狠砸在他的背上,他吃疼的一缩。
“余森!”初致就站在身后喊。
余森沉默着捡起地上的书,经过初致身边时,猛的拿书抵在他的鼻尖上。
“所以我才不喜欢小孩儿,特别是你这种娇纵蛮横的少爷。书在哪里拿的,给我放回哪里!”
“您和小孩儿谈过恋爱吗?”
初致不服气的斜抬起下巴,不躲闪的瞪着他。
“当然没有。”
“那您这结论太不严谨,研究样本连一个都没有!”
初致抱起手臂,一个跨步坐进沙发,依旧瞪着他。
余森一脸黑线,心想,你还来劲了是吧!那我就好好和你讨论学术严谨性。
他挨在初致的肩膀,啪一声也坐下了。
“那你有经验呢!你和中年大叔谈过恋爱?”
初致一下怂了,眨巴几下眼睛,心虚的别过头。
“那还用说?我当然有……”
余森冷冷的反驳:“你也太不长进了!在一种样本上失败,就该试试不同类型,怪不得到现在还没成功!”
初致气劲不小,委屈的抿着薄唇,不停的深呼吸,指甲都快把手掌掐出血来。我要成功了,还有你什么事儿!
“小狗崽子!”
余森扔毛毯盖在他脑袋上,初致憋着不说话,胡乱的扯开毛毯,越想越觉得难受。
“老狐狸!”
他想继续争辩,余森的手机响了,那边的人说车停在学校大门等。
余森说着谢谢,挂断电话,从抽屉里取出一摞装订整齐的稿纸,放进公文包里。
他想起初致,回头看见他还坐在沙发里。初致也看向他,眼神依旧倔强。
“您去哪儿?”初致跟过去问。
余森打开水龙头抹了一把脸,那张硬朗深轮廓的脸上还挂着晶莹的水珠,说话的语气更显冷漠。
“你去图书馆呆着吧,找几本专业书预习,不是还要读我们学校嘛。”
说完,余森推着初致的肩膀,把他往门口送。
“我这里要锁门了。”
初致弓着腿不肯走。
“我想跟着你!”
手机铃又响了,余森退回桌边拿手机。
“说什么胡话,我又不是去秋游,跟着我干嘛?”
“有什么关系,我就是想在您身边多待一会儿。”
“我说,”余森长叹口气,挂断电话,闭起眼睛调整好情绪,“这些话我不会再说第二遍了,你听好!”
“我不喜欢在工作的时候被人打扰。”
余森拿一个长玻璃试管杵到初致眼前,语调也加重了两分。
初致下意识的往后退。
“我保证一句话不说。”
“去图书馆吧,不然跟着我一点用处都没有。”
余森收回长试管,玻璃撞击铝制架,发出尖锐的声音,吓得初致睁大眼睛。
“听懂了没?”
余森边往门外走,边整理西装,手机铃又开始响。
“是袁泽吗?您怎么不接电话?”
余森手上锁门的动作顿住。
“所以才不答应让我跟着你?你和他……”
“我和他什么也没有,但以后会不会有,我不知道。”
余森拧好最后一圈,握紧钥匙,回头挑了挑眉。
“你……”初致吸一下鼻子,眼泪凝在睫毛上,似乎一不小心就会跌落。
余森把电话接起来。
“你是不是把腿摔折了?这么慢,需不需要我去楼上背你下来?”袁泽在那头披头盖脸一顿数落。
余森慢慢抬起手,看着初致塞给他的那张照片,茫然的对袁泽说,“他知道了。”
“谁?知道什么了?说清楚啊……”
余森挂断电话,朝电梯口跑,从电梯出来,又往去图书馆的方向找了好一会儿,可是并没有发现初致。
照片里,十五岁的余森留着和初致一样的茶色短卷发,纯黑色燕尾服,细条纹西裤,脸上是淡淡的笑。站在他旁边的袁泽,穿一身鲜红色骑士服,一脸傲气的扬起侧脸,左手扶剑,右手揽着余森的肩膀。
十七年的老照片相纸已经发黄。
那年的余森刚刚经历父亲离世,人长得清瘦,但眼神里透着狠。这种狠,和袁泽那种明面上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和你叫嚣“你别惹我”是不一样的,更像是裹在厚厚的外衣下,当你想一层一层剥开时就会越来越怕。
可是初致不怕,他被余森认为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儿,却会对他说出温暖的话,“我想抱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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